帝国为玲月父母举办的丧礼格外庄严肃穆。军方与研究院共同主导了仪式,列队的军人整齐划一、气氛非常凝重,白色棺椁静静安置在正中央,复盖着帝国的徽旗,四周绕满了素白与深紫的花。
玲月一身黑色素衣,神情平静地出现在人群中。她一步步走向那口特殊订制的方形棺椁,看见父母被并排安放,双手交叠,手中抱着一束白百合。
他们的脸上没有半点伤痕,看起来不像是经历过异兽的袭击,反倒像是……平日那般睡着了。礼仪师的处理虽然很精细,但这份平和的模样,让她心中莫名一阵刺痛。
随着仪式的进行,献花的人流陆续走上前。
首先靠近的是一群穿着白袍的科学家。领头的是一位眼眶泛红、略显憔悴的中年男子——许博士,是父亲的老同事。
他低声对玲月说:
“玲月,请节哀。你爸爸一直以你为荣,总说你遗传了你妈妈的意志力和他的脑子……以后你要加油,别让他失望,有什么需要尽管找许叔叔。”
站在他身后的同僚们也纷纷开口,语气中带着哀伤与无力感。
“所长是我们研究院的灵魂人物……哪怕升了职,还是亲力亲为。”
“我记得上个月还看到他半夜在调试新型加强剂。”另一位女研究员轻声补充: “他当时还说,快了!就快成功了!再给他一点时间……没想到……”
一名年轻些的研究员红着眼眶、语带哽咽:“新剂型一直没办法突破……他上周还在实验室抓头发……可现在,人就这么没了。”
另一人低声说:“他一走,项目就直接关了,连个交接都没有。帝国那边说是‘实验失败’,但……我们心里都清楚,不是那么回事。”
他们的语气,逐渐由哀悼转为隐约的不满,但不敢说得太明,又像是在埋怨帝国的无情……
接着,一批军人步入行列,从前母亲部属也前来献花。
其中一名略有年纪的士官首先开口:“中校是我军校时的教官,她教我们怎么应对异兽突袭,从不放弃任何一人……我永远记得那次,她一个人杀入异兽群里救出我们小队,浑身是血还咧嘴笑着叫我们别哭……。”
另一人士兵紧接着说:“早期她在前线,是我们最可靠的指挥官。那年我们被包围,她一人把三四十头异兽斩个精光,从那时起大家都叫她‘铁刃中校’。”
又一名士兵附和:“我亲眼看过她没带辅助装备,就斩下一只巨型异兽的头……当时我们全队都震惊……”
然而,一位年轻军官低声开口,话语间带着一丝困惑:“……不过两年前她突然被调往司令部,变得几乎不再参与外勤。当时大家都以为她会抗命……可她却接受了。这点……我一直想不明白。” 话说到这突然哽住了,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
最后,一位中年军官上前,语气柔和地对玲月说:“你妈妈前阵子告诉我你以第一名入取军校,她说你有超越她的胆识,也有你爸爸的聪明才智。将来你一定能走得更远……为帝国,为他们,也为自己。”
他轻轻地拍了拍玲月的肩膀。
丧礼仪式随后开始,礼兵笔直排开,三声枪响在空气中发出了回响。在这末世中能举办这样规格的葬礼,已经是帝国的最高荣誉。
随着火化程序开始,现场陷入一片沉静。烈焰吞噬了复盖帝国旗帜的两口棺椁,火光翻腾,热气瞬间扑向玲月脸庞。她极力控制住颤抖的肩膀和嘶哑的哭声,一动不动的看着炉内的火焰燃烧、吞噬。
人群慢慢退去,只留下玲月与陈阿姨,还有五位身穿灰色制服、胸口绣着不明标志的男子。他们看起来像是殡仪人员,却又不太像。
随着火焰逐渐熄灭,开始清理骨灰。
其中四人快速的踏入炉内,穿戴简单,甚至没有配戴标准的防热手套或面罩,仿佛里面的高温与灰烬对他们根本不是问题。他们的动作利落地在拨弄着骨灰,不像是在收敛遗骨,更像是搜索着什么。
他们蹲低身体,手指在灰烬中快速翻拨,每个人都负责不同的角落,非常的熟练地从灰烬中找东西。
其中一人还在火化炉边仔细翻动灰烬层。另一人则在灰烬堆里用一根细针戳探。没多久,他们便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便站起身来往外走。
一人率先走出火化室,在经过玲月身边时还故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动作带着一丝轻蔑。玲月看着他那不以为意的态度,眉头微蹙,压抑住心中不悦。
不久,其他三人也陆续退场,全程没有和任何人说一句话,只留下一地翻动过的灰烬。
最后,只剩下一位年迈的工人仍静静地在炉内。他与先前那四人的举止截然不同,动作缓慢却谨慎,用一把小铲子细细地将骨灰一勺一勺的装入骨灰罐。
当那位工人跨出火化炉时,玲月才看清他的模样——那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面容沧桑,侧脸一道深长的疤痕从太阳穴延伸至后脑,发鬓斑白,眉宇之间透露着岁月的沧桑感。
他没有说话,只是稳稳地将骨灰盒递给玲月。
玲月伸手刚接过,便察觉他双手压得特别紧。就在她手指触及罐底时,感到罐下似乎压着两枚细长的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