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皎张了张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杨百川不禁皱起了眉,心底对何皎皎的成见更深了些。
他扶着腰间的佩刀头也不回地走了,但须臾后,他又折返了回来。
“既然你无事可做,那便去趟杜家通知他们到县衙领尸。”杨百川道。
何皎皎点头应道:“好。”
何皎皎问得地址后便直接去了杜家,令她意外的是,杜铃儿的父母在知晓女儿死亡的消息后,表现得比外人还要平静。
“死了就死了,找我们有什么用?”杜父道,“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就是,要是嫌麻烦的话,直接扔城外的乱坟岗也行。”
何皎皎很是气愤,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劝道:“你们毕竟是她的亲人——”
“我可没有这样的女儿!”何父看起来比何皎皎还要生气,他丢了手中的篾条愤怒道,“寻死也不知找个没人的地方,活着丢我们的脸不说,死了还不让我们安宁!”
盛怒的杜父见何皎皎孤身一人,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丝毫不将她这个捕快放在眼里,于是动手将她推出了门外。何皎皎又看向杜铃儿的母亲,她虽面露哀伤,可到底还是畏于丈夫的威严,只匆匆瞥了何皎皎一眼后便转身进了屋。
回到县衙后,得知何皎皎吃了闭门羹,杨百川嘴上一句话也没说,却在心中暗骂她无用,连这么点小事也办不成。
张全闻听后,让曹方山拟了一份放弃认领杜铃儿尸体的文书,命杨百川去找杜父签字画押,以便县衙自行处理。
杨百川刚要接下,何皎皎便自告奋勇地将差事领了过来。
杜父的话使得杜铃儿的死成了何皎皎心中的一道结,她总觉得杜铃儿的死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便想再去杜家问个清楚。
但杨百川却觉得她此举是想重新找回自己丢掉的面子,心中对她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很是不屑。
而在张全闻眼中,这件事于县衙来说无足轻重,派谁去都无所谓。既然何皎皎有心自荐,那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让何皎皎有参与感和成就感。
她高兴了,她爹就高兴。这样的话,张全闻还能在何禄丰面前邀个功,对方一高兴,说不定直接帮他把全年的赋税都搞定了。
“行!”张全闻当即便拍腿同意了,还吩咐杨百川道,“叫两人陪何小姐一同过去,看他们还敢不敢甩脸色。”
“是!”杨百川不情不愿地应下了。
“这点小事还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刚出县衙大门,捕快邓冲便对何皎皎道,“皎皎你回家歇着,我们哥儿俩搞定后直接将文书送到你府上。”
“对。”丁朔拍着胸脯保证道,“交给我们,你只管放一万个心!”
何皎皎婉拒道:“多谢两位兄台,但我不能事事都麻烦你们,我也是捕快,也应做些力所能及的分内之事,免得被人看轻了不是?”
邓冲和丁朔二人闻言面面相觑,嘴上打着哈哈道:“皎皎你想多了,没人看不起你,真的。”
何皎皎笑看着二人,直到二人尴尬地望向别处,其实三人皆心如明镜。
“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二位陪我跑一趟了。”何皎皎摘下腰间的荷包硬塞到邓冲的手中,“这些日子劳烦二位照顾了,一直没寻着合适的机会表示感谢,今日正巧得闲,你们寻个茶楼歇息一会儿吧。”
邓冲抓着荷包看了眼丁朔,后者忙道:“皎皎是想历练自己,我们也得给她这个机会不是?”
“啊,是。”邓冲附和,“那我们就去别处等着?”
“那皎皎我们就不给你添麻烦了。”丁朔道,“你若要寻我们的话,直接去花信风就成。”
花信风是青棠县一家舞乐坊的名字,世人形容那里的舞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丝乐更是有着“风传花信,雨濯春尘”般的盛誉,那里不仅是骚人墨客吟诗作对的胜地,还是邓冲和丁朔这等大老粗把酒言欢最喜欢的去处。
天色尚早,二人也不惧旁人眼光,阔步走了进去。
反正天高皇帝远,无人管得着他们,况且青棠县民风淳朴,即便让人瞧见了,也不大会说什么,只要不误正事就成。
何皎皎踩着夕阳的余晖穿过青石小巷,转过最后一处拐角时,她竟又遇见了上午看见过的那个奇怪男子。
对方刚好从杜家出来,他发现何皎皎后,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便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何皎皎下意识地跟了过去,可当她追至巷尾时,那人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皎皎气喘吁吁地在原地转了几圈,张望着比她高出许多的墙头,最终无奈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