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管事发现走水的不是教坊司而是隔壁的药材仓库,连踢带骂地催了十几个壮丁去隔壁帮忙,就挥着手绢催促着各院回房,众人也耐不住外面的雪天,嘴上虽然骂骂咧咧,但很快如同蜜蜂一样有序地归位了。
原来许淳一并不在东西苑服侍朝臣军官,而是在西南杂院做浆洗,祝洵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贸然闯入,也更加迫切地想救许淳一出来。
所有准备都做好了,元月二十日,陆姿一身月白色云纹锦缎直裰,腰间系一条黛青色绣金蹀躞带,乌发束起,女扮男装,顶替了自己哥哥的身份来教坊司,奉母亲之命来挑选为祖母下月寿辰表演的女子,当然这个祝寿的节目也是由陆姿向母亲献策的。陆姿随身带了随从和侍女若干,其中有两人自然就有祝洵和玉澄儿。
“阁下就是陆公子~有失远迎,我是咱们教坊司的管教宋妈妈,哥可真真是个温文尔雅的玉面书生~”管事妈妈手持圆扇遮面,远远地迎了上来,手也顺势攀上了陆姿的肩,陆姿腰间的如意香囊和妈妈的裙摆眼看就贴在了一块,玉澄儿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陆姿低头抱拳作揖,顺势就往后退了一步,抬起手示意管教带路,宋妈妈也不在意,脸上的笑容继续绽放着,转身扭动起腰肢和陆姿并排就往院里走,嘴上也继续说着:“相府的差事,我们不敢耽误,教坊司的姑娘也都是从世家官宦里没出来的,琴技舞姿都不错的,才专门挑出来给您过目。能给陈相的母亲祝寿,也是咱们教坊司的喜事一桩!”
“姿色不出挑的不要,属虎的不要,和祖母属相相冲了,年纪超过二十的不要,太胖的不要,太瘦的也不要,”陆姿刻意压低着声线,脸上有些忍不住的笑意,把脑袋往旁边侧了一些,“宋妈妈,我要一个一个仔细地挑,你可别嫌我慢。”
“是是是,陆公子您放心,不妨留在咱们教坊司用了晚膳再回,累了一天也好好放松放松~”宋妈妈的语气再次谄媚起来,手指勾了勾陆姿的腰带,她倒是真心觉得这个小公子眉目清秀,气质风流。
陆姿双手背在身后,满意地点点头,众人上了楼,进了房间,吩咐三人一组按顺序近来,舞乐分开,等所有人表演完之后,再一齐挑选,中途不得随意进出,教坊司更不得上楼打扰。
“澄儿,你怎么闷闷不乐的?”坐在对面的年轻女孩指尖快速拨动着,琴声在房间里婉转流动着,陆姿身子往后稍侧,用扇子挡着下半张脸,轻声问身后的女孩。
“我没有,你快听吧,等下别挑花了眼。”玉澄儿心不在焉。
“哦好,你去窗户那站着吧,给祝洵看着点。”
玉澄儿没有再说话,后退到了窗边,正好可以看到后院的情况。挑选过半,院内女人扎堆,众人都有些疲惫松懈,祝洵就趁此机会遛进了西南杂院去找许淳一,只是杂院也有看守巡逻,所以仍需万分小心。
许淳一在水缸旁搓洗着衣服,旁边是杂院原本的浣衣工。自许淳一不肯折辱于那些寻欢之人开始,她被管教妈妈打得遍体鳞伤,但还是宁死不从甚至咬伤了客人,最终被赶到了后院做下人做的浣衣杂活,什么时候知错服软了才可以回前院,于是连和她一同洗衣的女工也总是欺负她,手边的衣服堆成了山,曾经嫩滑的双手如今已经皲裂破皮,长了许多冻疮。
“欸!水没有了,你洗完这一盆去担两桶来,知道没有?”旁边的女人声音刺耳,许淳一闷头没有作声。
“跟你说话呢你...”
声音戛然而止,许淳一疑惑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