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女的改造不算高了，只有25%的程度，身体大部分还是生物组织。

这放在外面，那些狂热赛博格都会说她不算赛博格。

尤其眼镜女还追求义体要贴近人类的身体，她并不想让自己跟大街上那些直接装机械臂的赛博格融为一体。

林彻明一边过代码，一边问：“你具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眼镜女认真地回答：“滞涩感、有时候不听使唤…昨晚还发出过异响，像是锈了一样。”

“没锈。”

林彻明敲键盘：“你是不是最近去了AI类的实验室？应该是实验室信号接驳问题，导致你的控制程序的代码有点紊乱。”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几个地方：“这里出现了异常，你也可以理解为像毛刺一样的存在。你的义体不是正规军，是黑市出品的，信号会互斥，没被发现就算你幸运了。”

林彻明给眼镜女看完后，就开始噼里啪啦地敲键盘：“我给你修正后再写一个程序，这样可以避免你再去正规军的实验室会出现信号互斥的问题。”

眼镜女是程序员，所以看得懂，只是她不懂修义体和仿生人。

她负责的部分是AI监控，和林彻明的“专业”不同，不过眼镜女信任林彻明。

毕竟，林彻明可是到现在都没有问过她的名字，称呼她也还是用她的代号“眼镜女”。

他非常注重客户的隐私性。

林彻明所知道的所有关于她的事，都是她自己主动透露的。

林彻明给眼镜女修改好后，就帮她把手装上：“看看怎么样。”

眼镜女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好了。”

她感叹：“林林，你有这个技术，真的不去考个证，然后到大企业去吗？”

这样就不用窝在南五区了啊。

林彻明莞尔：“我不太喜欢稳定上下班的生活。”

他伸手拿起背包：“像这样的生活才更迷人。”

林彻明偏头，开了句玩笑：“毕竟人生在世，总要找点危险刺激刺激自己嘛。”

眼镜女才不信。

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送林彻明离开。

.

林彻明把货交到一家白天是咖啡馆晚上是酒馆的店，对方付给他钱后，他拿了包附赠的咖啡豆就回家了。

这家咖啡豆不是什么“高级货”，也带病菌污染，闻着没事，吃下去就不太行，林彻明没打算喝，他拿了有用。

今天无诊，林彻明回到家后，就翻出了自己的工具箱，将自己之前收集的小珠子拿出来，打开音乐盒播放音乐的同时，也是“穿针引线”，挑了几颗咖啡豆，将其和珠子串在一起，成了一个三圈的手串，还能当当项链。

林彻明嗅着上头的咖啡豆香，很满意地把它圈在了花瓶上，然后拍照。

林彻明看着自己很有生活气息的家，温馨、拥挤……但还是有些空洞。

他含笑的眉眼在手摸上自己的心口时就逐渐淡了下来，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他很想林有思。

他的爸爸。

林彻明坐在床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家三口的合影，有点匆忙的合照，据说当时是林有思被紧急召回实验室，那时候云乡的基因病也没有爆发。

林彻明没有记忆，因为他在那个时候还是一个襁褓里的婴儿。

后来就是云乡的基因病爆发、林有思回来……只是关于这一点，林彻明也没有记忆了。

他是看林有思和云乡给他的录像才知道的。

——林有思和云乡给他录了很多视频，大概是因为云乡也知道自己作为纯人类在这个世上很难活得长久。

她在视频里也跟林彻明说过：“原谅妈妈的自私，但我想要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死去，而不是赛博格。”

所以云乡没有接受任何的改造，以纯人类的身份离开了这个世界。

林彻明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就原谅了云乡。

因为他被云乡的自我所打动。

比起云乡的“妈妈”身份，他真心地希望云乡先是云乡，再是妈妈。

这个世上能保持着自我的人已经不多了。

也正是云乡坚持这一点，才能让林彻明坚持做自己。

不是说“纯人类”或是“赛博格”，而是选择以自己喜欢并且觉得轻松的方式去生活，而不是在旁人目光的压力下随波逐流。

如果林有思还在的话，他现在应该不会在黑市，而是跟着林有思一起进入新世界的实验室。

是好是坏？林彻明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林有思的愿望是他能离他们远一点…所以现在的结果，对于林有思来说，应该是他愿意看见的吧。

他过得又不苦。

林彻明望着手里的相框，怀念地摩挲了一下林有思和云乡的脸，刚弯腰把相框放回去，家里的门铃就响了。

平时可没有人找林彻明，林彻明这儿基本无人问津，他的客户们有没有打探到他住哪，林彻明觉得应该有，但大家都很默契地不会点破，他们也不会找上来。

所以……

会是谁呢？

林彻明没在门口装监控，因为容易被人偷走，所以他站起身走过去，还没问，手机就先响起了电话铃。

林彻明看着陌生来电，缓缓打出问号，但还是接了。

新客户吗？

“您好，林先生，您的定制男友已到达门口，请您签收。”

哦！

林彻明终于想起来了这件事。

他其实一直觉得是谁开的什么玩笑，不会真的有东西上门，所以压根没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答应眼镜女今天交易，而不是乖乖在家翘首以盼地等着他的对象上门。

但是现在真有东西……

林彻明有点怀疑了。

该不会是什么仇家…可他也没有仇家啊？

林彻明迟疑片刻，还是给自己合作多年的一个客户发了个消息过去。

【Lin：有异常】

他其实也怕万一是哪个客户突发疾病，跟他玩什么，然后要把他带去哪，全一下自己的性.趣。

其他客户还好，但那几个通缉犯他是真打不过，毕竟对方赛博格改造度极高，林彻明可以肯定，自己怕是还没动手，对方就已经把他制住了。

而这个客户，林彻明知道他对自己也有点意思，但他被林彻明列为优雅的疯子、智力很正常的范畴。

简单来说就是，他不会希望林彻明出事。

毕竟他全身都是林彻明在维护、改装。

门一打开，林彻明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他家门口。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上面开了两个扣子，露出一点漂亮的沟线。

而且白色衬衫也完美地将他倒三角的身形勾勒了出来，林彻明一眼就知道，这男人的力量绝对不会弱。

他抬眼，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张令人惊叹的脸。

深邃的眉眼和完美的五官，凌厉得刚好的下颌线让他不会充满攻击性却又显露出一点锋芒。

林彻明恍惚了一下的同时，也感觉到自己装载了仪器的心脏猛地振动了下。

他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他的那些客人，为什么每个人第一次见他甚至是之后的每次见面都会走神，会忍不住跟他说“小林医生你真好看”。

因为此时，他就忍不住想要说一句——

真好看。

而这样伟大一张脸的主人在对上林彻明的视线时，就弯起了眉眼，低着头，语气温柔得让人恍惚，借着光影让自己显得含情脉脉：“你好，我是你的定制男友，净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