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说害怕?从她的口中听到这个词,云倾朝心里有一丝诧异。不过转瞬又觉诚然如是。她来这里的第一天,可不就是害怕过的?不同的是,那时她害怕会将情绪外放,现在……一副只要她不说,谁都休想过问的样子。原来,她一直都没有适应,一直在装作勇敢。微弱的烛光将她光洁的额头照着,眉心轻皱,卷夹着忧惧。终于,云倾朝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探出食指,轻轻挨上了她的指尖。她一定是想回去的吧?
“再等等好不好,我们一起想办法。”他心里如是想着,旁边烛光轻轻颤了几颤。
昨日太晚了,云倾朝实在没有什么心力再回到煜旻的云宅,索性就在崖底修好的院子里合衣歇了。早晨醒来时,已天光大亮,真是不习惯啊,连守时一项,竟也无法做到了。守时?再看一眼窗外天色,云倾朝一掀被子,略理了理压皱的衣襟,快步向屋外走去。疾步走上栈桥,猛地出现在洞口,可是,光凭感觉就知道,这个温度,她已走了多时。可他还是有点不相信,慢慢地走进去,一间石室一间石室地确认了,终于,心里的温度也和这洞中的温度一样了。那灵瑗还在原处放着,不曾再被移动过。她带过来的那手环倒是不见了。不见了?云倾朝心念一动,她昨晚那副表情、那滴眼泪、那声低语,现在她又拿走了那手环!
“何事唤我?”半柱香过后,书净出现在石洞里。
“快,带我去极域!去枢空长老那!”云倾朝急急抓了书净的袖子,书净一向有求必应,可是这次却不动弹。光看他的表情,云倾朝就意识到,这几个时辰中间,事态似乎已经不可转还了。“带我去!”
书净皱了眉,看向了自己那条快被云倾朝抠出破洞的袖子。无奈地阻止他,“别去了!这会儿功夫,已是差不多有结果了。”书净此话一出口,半个呼吸间,云倾朝手上已是力道全无,手臂也垂了下去。
“就算收尸!也得去!”云倾朝眼睛红红的。
看他这表情!还跟小时候一样,难过了,只会红着眼睛,却倔强得不肯流一滴眼泪。书净想笑他,可马上就想到,现在笑根本不合时宜。抿着唇看了他有一会儿,还是妥协了。这会儿进去,估计枢空长老已经把事情解决完了。那就按他说的,去收尸好了。
“妖逆!真当我不能收你命不成?”枢空怒吼了,又是对着席明琇所在的方向,伸出两掌隔空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空中便传来阵阵巨大的碎裂声。此时空中恰好有一只琴鸟飞过,瞬间被挤压得像块破布般飞转下落,它那如婴儿嘶泣般惊悚的叫声,也在瞬间戛然而止。又是这招聚裂诀,手捏空气使之爆裂,凡是在它攻击范围内的一切事物,都会被挤压变形。席明琇似乎已经掌握了枢空在出这招式时的节奏和打击范围,这次,她只是被扯掉了一段头发。
“真是恶心,是你说的,只要能在你手下过十招还能有命活着,那明山明水的缘鉴,你自会还于我。”按照这老头的攻击习惯,下一招要么是把溪水煮沸了扬到空中,要么就是四周树木、沙石全部对撞在一起,席明琇十分怀疑这枢空是一个面案师傅或是一个炒锅师傅转行来当七十二长老的,他出的招式,不是像揉面,就是像颠勺。但她三个月前刚开始领教枢空这些招数的时候,着实是吃了不少亏的,她心知自己撑不了太久,也再没什么实力可以保存了。此时只能摆出高度戒备的姿态,悬立于空中,高高在上地看着枢空。枢空看着席明琇躲在那么远的地方立着,却是心内冷笑,已是强弩之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