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故人。"他含糊道。
"奇怪,"黛玉蹙眉,"我总觉得这名字很熟悉,像是在梦里听过。"
宝玉心头剧跳。难道黛玉也与前世有牵连?他正想追问,却见黛玉又咳嗽起来,这次竟咳出一口鲜血。
"妹妹!"宝玉大惊,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黛玉勉强笑笑:"老毛病了...别声张..."
宝玉不由分说将她背起,冒雨往潇湘馆跑去。黛玉伏在他背上,轻得像片羽毛。雨水打湿了两人的衣衫,宝玉却能感觉到她呼出的热气拂过耳畔。
"宝哥哥..."黛玉气若游丝,"你若真去书院...带上我可好..."
宝玉喉头一哽。前世他独来独往,从未体会过这种牵挂。如今有人愿与他同去天涯,心中竟酸楚又甜蜜。
"好。"他郑重承诺,"我一定带你去。"
三日后,贾政阴沉着脸来到怡红院。他亲自去家学查访,果然见薛蟠带着一群纨绔子弟胡闹,连代儒老先生都摇头叹息。
"家学的事...是为父疏忽了。"贾政难得低头,"但白鹿书院太远,你年纪尚小..."
"父亲,"宝玉突然跪下,"儿子愿立军令状。若明年县试不中,甘愿受罚!"
贾政瞪大眼睛。往日提到科举就躲的宝玉,今日竟主动请缨?
"你...当真?"
"千真万确。"宝玉目光炯炯,"只求父亲允我去书院苦读。"
贾政沉吟良久,终于点头:"既如此...为父与白鹿书院山长有旧,明日便修书一封。"
宝玉大喜过望,连忙叩首。起身时,却见贾政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玉儿,你近日...变了许多。"
宝玉心头一紧。他确实变了许多——李白的豪气、贾宝玉的灵性,正在这具身体里融为一体。
"儿子...长大了。"他轻声回答。
当夜,宝玉兴奋难眠。他披衣起身,来到院中赏月。忽然,假山后转出一个袅娜身影——竟是黛玉。
"妹妹怎么还没睡?"宝玉惊讶地问。
黛玉提着盏琉璃灯,灯光映得她眉眼如画:"听说宝哥哥要去书院了..."
"父亲已经答应。"宝玉笑道,"等我安顿好,就想办法接妹妹去养病。那里山清水秀,最适合调养。"
黛玉眼中闪着泪光:"我...我怕..."
"怕什么?"
"怕你变了。"黛玉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怕你中了举人,就...就不是我的宝哥哥了。"
宝玉心头一热。他想起前世辞官远游时,长安城那个胡姬也曾这样拉着他的衣袖问:"翰林老爷,你还会回来吗?"
"妹妹放心。"他轻轻握住黛玉冰凉的手,"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黛玉破涕为笑:"又说这些疯话。"却将头靠在他肩上,"不过...我信你。"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通灵宝玉在暗处微微发光,仿佛在见证这个跨越千年的承诺。
次日清晨,荣国府大门前车马喧嚣。宝玉拜别贾母、王夫人,正要登车,忽见黛玉站在角落,手里捧着个包袱。
"给。"她将包袱塞给宝玉,"路上看。"
宝玉打开一看,是几册手抄诗集,字迹清秀工整。翻到扉页,上面写着《太白诗集辑录》,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夜梦所得,恐有谬误,望兄指正。"
宝玉如遭雷击。这些分明是他前世的诗作!黛玉怎会知道?还说是"夜梦所得"?
"妹妹...这..."
黛玉狡黠一笑:"我常做一个梦,梦见自己是个胡姬,在长安酒肆给人斟酒..."她突然住口,脸颊绯红,"车要走了,宝哥哥保重。"
宝玉呆立原地。直到马车驶出城门,他才回过神来,紧紧抱住那摞诗稿。原来不只是他记得前世,黛玉也...
车窗外,秋色正浓。宝玉摩挲着通灵宝玉,嘴角泛起笑意。这一世,他不会再辜负任何人。功名要有,真情也要守。李白未竟的抱负,贾宝玉未了的情缘,都将在这崭新的生命里实现。
白鹿书院的山门已在望,新的篇章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