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是嫂子做得不对,嫂子给你道歉。”
云也一愣,继而轻飘飘揭过:“要是被我哥知道您专门来给我道歉,准训我一个倒反天罡。”
萧倾浅一直都知道云也之所以对她如此敬重是因为云深,所以看他无端被云深责备,难免为他叫屈。怕兄弟二人就此生了嫌隙,萧倾浅只好为自家丈夫开脱:“他也是怕我在家里受了气,然后回娘家告状,要是被你萧伯伯知道了,你哥准免不了一顿训。”
云也也没因为这件事埋怨上云深,更没有因为这件事对萧倾浅有什么意见,他只是羡慕云深有人可以偏爱,也感谢萧倾浅嫁到云家,让云深不用孤军奋战,让他也还能像从前一样,不必为了华峰和云家妥协什么。
看着萧倾浅那张身经百战却不染尘埃的容颜,云也沉默了片刻,而后问:“嫂子,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为什么要开一家专门吃笋的私房菜吗?”
当初云也拿着项目书来找她的时候,萧倾浅只看了眼回报期跟收益率,其他的一概没问。她没问,云也自然也没说。
萧倾浅摇了摇头。
或许是因为那天骄阳明媚,又或许是因为桂花飘香乱人心神,云也竟向萧倾浅提起了那个人:“有个人特别爱吃笋,一开春就嚷嚷着要吃春笋,天天吃都不厌烦。后来每年一开春,我都会想起那个在我耳边嚷嚷着要吃春笋的人,可耳边,再也听不到她不厌其烦的嚷嚷了。我想去找她,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去找她,所以只好想办法让她来找我。我想,她那么爱吃笋,要是回了华临,听说了人家小院,应该也会嚷嚷着要来尝鲜吧。”
那时的萧倾浅才明白云也取名“人家小院”的深意。
后来萧倾浅发现,其实云也并没有那么爱吃笋。但一开春,还是会让张妈去市场□□笋,做一道春笋烧肉。云也也不多吃,就吃那么两筷子,心情却能明媚一整天。
从那以后,萧倾浅再也不安排云也在人家小院面客。因为她知道,这是云也留给谢许的一片净土,也是他心里的盼头。
盼着谢许回来,盼着有朝一日谢许会踏进人家小院的大门,在这里吃一顿她一开春就开始嚷嚷着要吃的春笋烧肉。
人啊,心里总要有点盼头,不然这漫漫长路,还真没办法走下去。
目送谢许进了文化馆,阳光下,笑容在男人的嘴角悄无声息的绽放,最后连眉眼都荡漾出驱散寒冰的暖意。
他总算是,把她盼回来。
晚上的音乐会,是谢许回国之后,第一场钢琴独奏,她演绎的曲目是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整曲演奏下来,费时接近七十五分钟。演奏时间虽长,却没有冗长拖沓之感,从不太快且略显庄严的第一乐章到活泼谐谑的第二乐章,紧接着是柔美平缓的第三乐章,最后是如暴风雨般反复变奏的第四乐章。
云也记得他第一次听这首曲子是在明珠湾,谢家别墅。
弹之前,谢许跟他说:“家喻户晓的《欢乐颂》就出自这部交响曲。”
后来云也才知道这部交响曲是贝多芬在完全失聪后创作出来的,那时谢许还说:“他是有多热爱音乐才让他在完全失聪后还创作出如此震撼人心的作品,可惜我没经历过那样的困境,所以弹不出这部交响曲的意境。”
时隔八年,再听她弹这部交响曲,竟有些心如刀割撕裂之感。
那年她弹不出来的意境,如今却诠释的惟妙惟肖。
坐在钢琴前那抹清雅冷绿的倩影仿佛置身于黑暗之中,不断的挣扎,不断的蓄力待发,不断的冲向光明,然后将一生的柔情与美好都留在了黑暗与光明的交替之际,用她渺小的身躯化作微弱的火苗去迎接光明时刻,最终燃成燎原之势,覆灭黑暗之地。
当最后一个音符在空中慢慢消散,灯光也跟着熄灭,酣畅淋漓的演奏盛宴悄然落下帷幕。
寂静的全场在一束柔和的灯光下屏息以待。
光圈下,挣脱黑暗奔赴光明的谢许缓缓离开琴凳,抬步走到舞台中央,向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
雷鸣般的掌声如约而至。
萧倾浅虽然不是乐器表演毕业的,但从小就学小提琴,自然知道这部交响曲的难度。她有预感,今晚过后,Anastasia这个名字将不再普通,而找谢许签约的经纪公司也将数不胜数,未来再有人提起贝多芬的这部交响曲,Anastasia将有一席之地。
“她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云深不禁感叹。
萧倾浅朝丈夫看了过去,追问:“一样什么?”
“每一次的出现都令人印象深刻,意外至极。”
“云先生,你好像结婚了。”
“云夫人,那是你未来的弟媳。”
“不管,吃醋了。”
云深把脸凑过来,认真瞅她的表情:“那就让为夫好好看看,吃醋的云夫人有没有更漂亮一些。”
见哥哥嫂嫂在调情,云也二话不说就把云路兮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