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自己还真快忘了。黎风烨反问:“谁让你老拿什么‘时候未到’搪塞我?如今到时候了?”
谢明青又笑,拦住黎风烨按在蛇形剑上的手,“你且闭上眼睛。”
“神神秘秘。”黎风烨照做。
黑暗中,耳旁窸窸窣窣的响动异常清楚,抓着他的手一点点滑上手腕。
天晓得谢明青在卖什么关子,黎风烨据他动静判断,这家伙先是收剑入鞘,再拉着他靠近,肯定早有准备,正拿着东西引他好奇。
未过半顷,叮当轻响,腕上勒紧又松开,黎风烨只觉某个玩意贴着自己皮肤,冰冰凉凉。他问:“好了么?”
“你看吧。”
黎风烨睁眼,低头瞧去,谢明青竟然给他腕上系了一圈混着金丝的红绳手串。绳末,挂着一颗精致小巧的金坠子。
“就是此物?”他抬起手端详,红绳金坠,雕的是燕归木巢。
谢明青点头。
黎风烨弹了弹金坠子,听它轻响,有些别扭,“呃,我个大男人戴着不大好看啊。”
哪知谢明青继续说:“它是父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黎风烨顿时变了神色,要去摘那红绳,“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他语气严肃,谢明青反倒拦下他,挑眉道:“黎师兄,你不能不收。你若不愿意戴,我就——”
谢明青欲言又止,分明吊人胃口,黎风烨好奇他的把戏,索性顺着对方心意低下脑袋,凑近了谢明青唇边去听。
他抵在黎风烨耳朵尖开口,说的却是:“算得天上人间,惟有两心同。”
“你——”黎风烨浑身一激灵。
好啊!谢明青故意骗他去听,这燕归木巢的寓意更不用多说!他立马抬起头,紧盯谢明青笑得狡黠的脸,“阿珂,你——我——”
他伸出的手曾经无数次摸过那两颗小痣,偏偏这回停在半空,动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就像他一面震撼得不可置信,一面满心雀跃胜过其他,脑海中千万世事霎那空白,流水似的了无痕迹,只余谢明青这一句话。
他张着嘴“我”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谢明青的唇瓣却擦过他颈侧,“黎师兄,你还不懂么?”
谢明青的呼吸停在他脸颊,那张脸远远近近,似乎落下一道道轻柔的吻。黎风烨更加不知所措,谢明青瞧着他的反应,终于忍不住笑得双肩直颤,捏住他耳垂,换了称谓:“相公耳朵好红呀,不是早就晓得奴家以身相许了么?”
“你——你再说一遍。”黎风烨回神,拉住谢明青手腕,等不及谢明青开口,又说:“不对,我,阿珂,我也爱你。”
眼看谢明青双唇开开合合,不知喊的是“夫君”还是说的“爱”,早早败下阵来的黎风烨心道颜面大失,一手拽着谢明青搂入怀中,一手与他十指相扣,对着眼前人便亲了下去。
先前入口的梨花酒清香弥漫,搅得人头晕眼花,仿佛打碎了酒缸跌进梦中,又似误入仙宫流连,不肯回返人间。
待酒气消退,两人分开,谢明青微笑不改,黎风烨耳后烫得吓人。他越窘迫,越要逞强:“谢明青,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是个断袖。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爱上师兄我了?”
谢明青失笑:“黎师兄,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黎风烨哪管他,继续问:“阿珂,你喜欢我什么啊?快讲讲,急死我了——”
谢明青摸他拧起又松开的眉心,“最喜欢黎大侠眼下这副好玩的模样。每次见了黎大侠皱眉,我心中便只有欢喜。”
“好玩?你——”
搭在后背的手忽地用力,谢明青抱紧了他,亲着他脸颊小声说:“黎师兄,那你知道你喜欢我什么吗?”
黎风烨尚未接话,谢明青自问自答:“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你哪儿。可我知道,自从我们头一回下山,阿烨,你受伤,我的真气就会作痛。十几年了,每当你受伤,我便真气翻涌,我——”
话未说完,又一次被激烈的亲吻堵住。从唇舌到嘴角,从脸颊到脖颈,脉搏与心跳同样强烈,再也分不清究竟是谁在用力汲取属于对方的气息。
桃花吹落阶前,满园春色更盛,黎风烨心想,恐怕他这辈子都别无所求,别无他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