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望不知她想到什么才这样说话,他低头,默默地用着摆在他面前的那一大碗百合面。
岑望吃完面,又吃了一些新端上来的面点,腹中八九分饱了,便停下筷,注视着谢满珍。
谢满珍那碗粥还是没有喝完,剩了一小半在里头,她正小口小口吃着一个豆腐皮包子,吃完又吃了半个绿皮烧麦就不再用。
这点子东西喂兔子都不够。
但岑望没有多说什么,以谢满珍的性子,他说了她也不会听。
谢满珍见他吃饱了,叫人撤了剩下的早膳,同岑望漱了口,才往外走,“走吧。”
即使是公主也要见公婆,不过因为新婚头一日,不必过早过去,谢满珍刚吃完早膳,更不会走的太快。
山水院到明禧堂的距离不近不远,她带来的宫女们早在之前布置院子的时候便问清了路,但谢满珍不让她们带路,命岑望在遇到左右选择的时候,说是往左还是往右。
而明禧堂内,不光有岑含平夫妇和岑老夫人在,岑家的二房、三房也都在此等候面见公主。
岑老将军去世前,便给三个儿子分了产业,不过分产不分居,二房、三房还是住在府里。
二夫人柯氏一早就和丈夫、儿女过来,陪着岑老夫人用了早膳后,一起来了明禧堂,三房来的稍微晚些,不过算一算,他们也在这儿等了近半个时辰。
“公主和边扬怎么还没到,大嫂,不如我派人去迎一迎?”柯氏道。
边扬是岑望的字,望儿是他的小名,当年宋有仪怀他的时候,足足怀了十一个多月,宋有仪盼生产那是盼的望眼欲穿,便取了这个小名,后来岑含平觉得这个字做大名也不错,他盼着儿子即使身在京城,也要遥望边关,不忘防备虎视眈眈的敌国。
这个小名一直叫到岑望八岁,岑望执着要取字,不愿旁人叫他的小名,岑含平便遂了岑望的意思,不过宋有仪、岑禾还有岑老夫人更喜欢叫他望儿,而其他人都唤他的字。
宋有仪瞥了柯氏一眼,道:“派人过去,未免让公主觉得我们在催促她。”
柯氏这人心肠不算坏,就是一个劲儿地想出些风头,这些年分产不分家,她管着各处,柯氏更觉压抑,大事小事都要插上一嘴。
宋有仪暗自摇头,又道:“定下的时间原也还没到,且再等等。”
柯氏眸中闪过几分失望。
她知道公主金尊玉贵,便是出降到护国公府也不能当作寻常儿媳对待,可派人迎一迎哪里就算催促了,反倒更显他们贴心才是。
只可惜府中不是她当家,公主也不是她的儿媳,她有这份心也显露不出来。
想到这,柯氏悄悄看了一眼老夫人。
当年公公去世前,老夫人明明想过要她帮着管家,结果公公一走,这事提也不提了。
这老太太又不是大哥的亲娘,她这个亲儿媳从大嫂手里分一分管家权,自是会更孝顺婆母,也能为大嫂分忧,这些人怎就不晓得她的好处呢?
“大嫂说的是。”三房的林氏小声附和,让柯氏更加气闷。
老三和老三家的都是不推不走、万事不敢做主的性子,偏大嫂器重他们,叫林氏帮着办了不少事,她这个能干人却被撇在一边。
她算是体会到了,夫君常叹的‘怀才不遇’是什么样的感受。
柯氏在心里自顾自怜,忽觉旁边有动静,一抬眼,自家那个胖儿子已经吃完了一整盘的糕点,正在朝她手边的糕点下手。
她瞪了他一眼,小声道:“还吃,等会儿公主就来了!”
胖儿子岑原委屈地看着她:“娘,我饿。”
那小表情,哪个当娘的能忍心,她只得道:“再吃一块就不许吃了。”
岑原脸上的委屈一扫而空,兴奋地抓起糕点往嘴里塞,他很有技巧,脸上和手上都没沾到糕点屑。
见他这样,柯氏又在心底暗自满意,虽然她儿子生的瓷实了一点,但也是个顶顶好的孩子,又有规矩又心善,为何尚公主的不是他呢?
若当初进宫读书的是她儿子……柯氏暗自叹气起来。
不过,这进宫读书也不是一件好差事,她可是听说岑望和公主一直极其不对付,从前就常常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岑望去边疆后她也没听说两人有什么交集,这两个人成了婚,怕不是凑成了一对怨侣。
说不定今日迟迟未至,便是在来之前吵了一架,公主尊贵,说不准一气之下,便不来了。
柯氏的心情瞬时好了几分,她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宋有仪。
若公主真的不来,大嫂今日可就要丢人了。
柯氏那隐隐有些幸灾乐祸的眼神被宋有仪察觉,宋有仪蹙眉。
就在此时,外头隐隐传来一阵喧闹,柯氏不禁道:“可是公主来了?怎得没人来通报,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