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驸马做却扇诗。”一人笑道。
岑望虽是武将,却不是个莽夫,去边疆之前还得了举人功名,先前在群臣面前一连做七首,并非他做的不好要重做,而是父皇刻意为之。
谢满珍听了七首,不想再听,她眼眸一转,道:“本宫不听却扇诗。”
众人微微一愣。
能进到这屋里的人,要么自家与岑家关系极为亲近,要么便是很得脸的宗亲,齐王妃两个都占了,她喜容可掬,出声问道:“不知公主想如何考验驸马?”
“便叫驸马说说,什么才是好驸马。”
公主的考验让众人侧目,这考验说难也不难,问题是岑指挥使性情冷淡,他能拉下脸在众人面前奉承讨好公主吗?
喜气洋洋的气氛忽地变得僵硬。
齐王妃在心底祈求这两祖宗千万别在这时候闹起来,欲打圆场,岑望先开口:
“公主所言从之、公主所令行之、公主所需想之。”
他声音清冷,众人眨巴几下眼才反应过来这话出自他口中,看向他的目光难以言喻。
没想到这岑指挥使不光能拉下脸,还如此谄媚。
谢满珍轻笑出声,将团扇扔至一旁。
岑望见过谢满珍许多模样,譬如趴在桌上睡觉时,脸挤成一团的样子;譬如想偷袭他,背着宫人躲在假山上,结果发现自个儿下不来后两眼通红还要装作自己没哭的样子;譬如得了一顶新的金冠,戴在头上神气十足找他炫耀的样子……
去往边疆的那段路上,岑望想了很多,他或许会以小兵的身份战死沙场,或许会杀至敌军再不敢侵犯国土,却从未想过,在他回京后会和谢满珍有所交集,甚至被她选做驸马。
直到现在,谢满珍身着翟衣坐在婚床之上,颊如海榴艳明,眸似秋水盈盈,蓊若春华,顾盼生辉。
这些时日的疑惑不解在这一刻都化成了一句话——
他与谢满珍成婚了,从此,他们就要相携一生。
却扇之后,那些王妃夫人都离开了,一众宫女也跟着她们一起出去,屋内只剩下谢满珍和岑望。
谢满珍微微活动着僵硬的脖颈,冷不丁地听到岑望问她:“公主为何要选臣做驸马?”
她略歪着头看他,一身绛红婚服,更显他神俊风流。
“自是因为岑指挥使大人举世无双,本宫心悦之。”
岑望面色未缓,她又在作弄他。
夫妻并非儿戏,既然已经成婚,他们都需对对方负责。
岑望上前,打算与她好好谈谈。
谁料他才靠近,她忽地起身拽住他,他踉跄几步仰面倒在床上,下一瞬,身上忽地一重。
烛影摇晃,她扯住他的衣襟,和小时候一样张扬跋扈,“岑望,你知道要怎么做驸马吗?”
岑望不再言语。
会不会的,做了才知道。
他伸手,取下她头上的花冠。
谢满珍头顶和脖子一轻,舒服地哼唧一声,对上岑望那黑沉的眼眸,她戳了戳他的下巴,“算你有眼力见,不过本宫告诉你,这做驸马最重要的是听话。”说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玩具,止不住地戳着他,“公主之言从之,岑望,你说说,你从了吗?”
岑望扣住她的手腕,不叫她乱动。
“放开我。”岑望握的轻,但谢满珍却挣不开,她微微眯眼,“你现在就很不顺从!”
“公主想让臣如何顺从?”岑望终于开口。
谢满珍思索着要如何为难他。
她故意更用力的压着他,又拿手肘用力压他的手臂,道:“本宫累了,起不来,你把本宫扶起来。”
谢满珍自以为出了个难题,哪知道岑望竟都没用手臂借力,她只觉腰腹部一硬,霎时天旋地转,她自个儿都没反应过来,便从趴在岑望身上,变为了坐在岑望腿上。
然而她还没坐几息,便被他握住肩膀托着起身。
“公主所言,我从了。”
“这不算。”谢满珍不承认,她耸了耸鼻尖,又挑刺道,“一股酒气,把本宫都熏臭了,赶紧去沐浴。”
岑望一动不动,“公主先请。”
今日虽没有前些日子那么热,但谢满珍也出了汗,她没有驳他,扬声道:“双云,双彩,本宫要沐浴。”
岑望看着她款款而去,又坐了许久,才起身往外走。
沐浴后,谢满珍浑身清爽,但叫她奇怪的是,双云和双彩都要将她的头发擦干了,岑望还是不见人影。
“双云,你叫人去寻一寻。”
话音刚落,岑望便走了进来。
谢满珍示意双云双彩下去,问:“你刚才去哪了?”
“沐浴。”
谢满珍上下打量他,竟比她还久,他还挺讲究。
她指着不远处的贵妃榻,说到:“你睡那儿。”
岑望定定地注视她,几个呼吸后,她看着他走到了榻边躺了上去。
岑望的身形本就比旁人宽硕高大,而这贵妃榻又是按照谢满珍的身形制成,他便是蜷缩在那儿,也将这贵妃榻占据的满满当当。
新婚之夜他就这样听了她的话,一言不发的躺在那张小小的榻上,果真是顺从。
谢满珍这样想着,心里不知为何却好像没有多少压下岑望气焰的高兴。
“哼。”她躺倒在舒适的大床上,盖着柔软的被子,闭上眼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