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的身体仿佛飘在半空,待到光雾散去看见妈妈站在眼前。
自从妈妈改嫁去枫丹之后他好久没见过了。
但他知道,他在做梦,因为他还记得艾尔海森跟着他到璃月。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并没有因为亲情久别只能在梦里相逢而感觉到难过或者心酸,相反的,他十分平静。
不是因为他不想念妈妈,而是有另外一种东西填补了他心头的缺口。那个东西就活在身边,可能他看不见,又或者看见了却看不清。
“你过得好吗?”梦里的法拉娜眉眼弯弯笑得很是柔和。
不好。
可卡维说不出一个字。
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修建艾尔卡萨扎来宫还背负了巨额债务,他过得能有多好?!
无家可归流落酒馆时,他才知道自己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石头上,稍有不慎就会跌成一朵黏在地板上的不规则红花。
他的无助,他的落魄,都是他的骨气和自尊,他没法向其他人开口说出自己的不幸,诸多难过不管多锋利硌牙都必须嚼碎了和着血往肚子吞。
而且他的不好怨不得任何人,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自我底线和准则。
卡维思考片刻后说出完全相反的答案,“挺好的。”
有个人把他从酒馆带了回家。
他们明明大吵了一架,他还说了很过分的话。
即便这样,那个人还是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被困荒芜之地的他听见了熟悉的风声,那股学生时代萦绕在他身边的风。
那阵风轻柔时让他看见身旁寸地草木抽枝发芽,锐利时虽然让他发丝凌乱但不曾伤害他半分。
那段微末晦暗的日子他确确实实过得不好。
可是现在,那阵风不知不觉间将阴霾吹散得七七八八,又如一双硕大的羽翼在暗处悄悄守护者他。
挺好的。
他藏起来的痛苦和情绪,在艾尔海森挑起的一次次莫名其妙斗嘴中静悄悄渐行渐远。
他困惑落魄但不需要明目张胆的怜悯和施舍。
那是他的风骨和气节。
而艾尔海森在疏导他的情绪开解他的痛苦时,恰到好处给足了他所需要的尊重和体面。
所以如果风有形状,那么艾尔海森这股风就是一双翅膀吧。
“嗯,那我就放心了。”法拉娜的身影逐渐模糊,声音也越飘越远,“你跟我很像,很像。”
恍惚间场景变成了寂静院的凉亭。
艾尔海森在里头翘腿看书。
“这也是出自于我的设计,怎么样,还不错吧?!”看到这个画面时熟悉的话慢慢浮现卡维心头。
他有些记不清带后辈参观了多少次寂静亭。
然而每每回想起那些场景,脑海里飘出来的确实艾尔海森看着书漫不经心的一句,我们的大设计师真是喜欢带人去欣赏寂静亭啊。
此时此刻也是。
其实,艾尔海森也是认可他的设计的吧。
只是拐弯抹角没有直说罢了。
不然,他怎么会好几次碰到艾尔海森在寂静亭看书。
又或许,就像妈妈说的,爸爸无法理解她的设计,但只有他能给得了别人给不了的情绪价值。
比起设计作品被人认可,更加珍贵的是不被人认可时有毫无规则的偏爱和例外张开双手抚平情绪波动。
所以说啊,他现在真的过得挺好的。
眼前的场景再次模糊。
卡维慢慢悠悠睁开一条缝。
他有点忘了怎么回来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喝酒,然后就是刚才的梦境。
只不过梦醒之后梦里的情绪消弭得几乎不留下痕迹,仿佛只要稍微深吸一口气就能把残余的零星感觉吹得七零八落。
卡维虽然喝醉了但昨晚睡得很舒服,醒来除了有点儿适应不了光线之外没有别的不适症状。
卡维坐起身子顺手把散开的金发挽到耳朵上,随后低下头看着手掌心发呆了两三分钟才缓过神来。
“大设计师醒了。”艾尔海森一身睡衣捧着书坐在窗台前,见卡维醒了便合上了书转过身子从上而下扫视了一遍。
卡维轻轻摇了摇脑袋让思路清醒一点,不过没什么效果,还是沉浸在刚醒来的迷蒙中。
艾尔海森看着发蒙的卡维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