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围巾而已,周在思无语归无语,还远不到大动干戈,以她对王悉的了解,充其量是在装可怜——王悉有时为了逼她心软,是不介意拿出手段自毁形象的。
她可不觉得王悉真就脆弱至此,她可没真当他是刚上幼儿园的小孩子午睡需要老师拍着毯子哄,没得哄就只能可怜兮兮地抱着家长准备好的安抚巾边哭边自主入睡。
这显然有些离谱。
失眠你倒是说呀,说出来她未必不会想想办法......用围巾解决算怎么回事。
眼下也没有乌青嘛。
况且,她自诩对这种行为的本质十拿九稳——欺骗,就是欺骗,又不是没和他睡过,起得没人早她认了,但王悉也是睡得好好的呀?
甚至沉睡后他还是一个非常乖巧的,任人揉捏的陪睡大玩具。半睡半醒间,周在思可以毫无忌惮地随便将腿搭在他身体的各个部位,结实的小腹,略显柔软的肚子,还有即便是睡眠状态下也依旧硬实,孔武有力的长腿,偶尔她会觉得这些都不称心意,索性便只将他的一只胳膊捆在怀里,或者什么都不要,只腰下垫一只大手,这只手多数时候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甚至还有些硌,好在她也不嫌弃,偶尔还能及时将某个睡姿极差的人从摇摇欲坠的床沿捞回来——惊心动魄,浑然不觉。
可即使这样,她也能安安稳稳,超级舒服地在深度睡眠中遨游。
他是真的像个专业陪睡,无怨无悔,拉扯到变形都不会跑不会躲,自身还带有升温效果,给用户带来绝佳体验感的同时,又不会打扰到用户,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明星产品。
可谁能想到,专业陪睡的背后竟有如此惨绝人寰,照亮他人燃烧自己的悲惨故事。
天理难容!
睡不着是多么辛苦啊。
一条围巾而已,怎么就不能满足他呢。
满足的同时,她也不是没有疑心。
要说王悉真就和一条围巾过不去了,就连睡觉都得占着......
她看了看王悉,一脸的清白无辜,心想,不至于。
到了晚上关灯睡觉的时间,周在思特地留了个心眼。
听着身边人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平稳,黑暗之中,周在思努力掀开了一只眼皮。
没错,她等的有点困......
混沌了会儿,她意识回笼,人也稍稍清醒,右手被王悉牵着不敢轻举妄动——陪睡玩具是相互的,她也时刻面临着一个力道收紧,整个身子都被王悉纳入怀里的风险。
因为不清楚王悉睡觉深浅,心理建设了很久,她才轻轻将头从枕头上稍微抬起来一点,然后转动,转动,再转动,转到一个可以用余光看到王悉侧脸的角度后停住,然后用尽毕生演技,睡梦中一个超自然的翻身,将自己整个身子都“不经意”扭到了王悉那边。
她有一点点夜盲,但此时其实关系不大,因为王悉不知道是安了什么高级进口窗帘,遮光性简直好的一匹。
完全、任何、所有眼前的一切都是黑,都看不见。
她想“看”,只能靠摸,靠触觉。
她看到王悉的手,王悉的呼吸,看到被子,看到不知何时,被藏匿于羽绒被与胸膛之间——她已经不在乎会不会被发现了,黑暗放大了迷茫,却指引了方向。
她看到平静如氧气,随着跳动的生命起起伏伏,像只可以被托付的容器,无限接近于需要它的生命体。
那一刻,她难以抑制地感到妒忌。
这确实是一个很危险的东西。
好像王悉那些无法发泄、从不展现给人的情绪,都被这条围巾吸附着释放,再通过净化吐露出足以滋养他的气息平息,安抚,共生。
她一霎那的动摇,想到许多琐碎的片段。
那已经是王悉飞美国的不知多少次了,他每次来的时间频率并不固定,很多时候,只要是有合适的空隙,他便会告诉她,来往的机票几乎可以抵一套房子。
周在思也不是次次都在家等着他。要么是在超市,要么是在聚会,但概不例外,都在回家或即将回家的路上。
他们时常也不会安排很耗费心神的行程,王悉不喜欢,对他来说,一起吃饭,散步,和周在思再平静不过呆上两天,就已经足够。
可这对周在思是不够的。
虽然口上不说,身体上更看不出来,但她总觉得他必定是累的,来回奔波哪里有不累的,有时她并不那么心安理得。也曾提出过相同的付出,但王悉不同意。
理由是频繁倒时差她会吃不消。周在思不信邪,偏要试上那么几次,结果证明大三岁真不是说着玩的,如他所说,短短几天国内的假期几乎全用在昏睡上了。
所以她也就默认了。
可这样一来,周在思几乎没什么私人时间。
已经不记得是哪次了,王悉问她要时间表,周在思并不是固定的朝九晚五,每周四,助理会把下周的行程表发送至她的邮箱,顺手她就会发给王悉,手机上两人早已开了家庭共享,因此,但凡是他来,几乎就不存在有“打扰”的情况。
但万事都有差池,有时候也会有些小小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