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学的?”
王襄这一阵想,确认过后,还有点小骄傲:“十一二岁吧,我哥教的!”
那就对了。他是真会滑雪。不是随便拿妹妹当挡箭牌敷衍她。
但是......既然会滑,还能教人,那一定是花了不少雪时练出来的,他又何必说自己“不喜欢高风险运动”?不喜欢还要费时间在上面?
“嚯,你哥这么厉害。”
王襄一脸崇拜,喋喋不休,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他可是坐直升机在阿拉斯加冲过粉的!不过......”
“不过什么?”
王襄犹豫了下,觉得贸贸然提哥哥的事不太好,但既然是她俩,说一下也没什么吧......
“那会儿他才二十岁,在英国读书,瞒着家里人跟朋友一起去的。本来没几个人知道这事,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爸知道了,捅到了我爷爷奶奶那里。你想啊,七八十岁的老人,一听我哥独自干那么危险的事,当着我哥的面,一激动,俩人血压直接就飙了。”
“尤其是我爷爷,看我哥看的比眼珠子还重,天天念叨什么长子长孙,万一出什么事,王家就没继承人啦!”王襄语气夸张,有些自嘲。
不是不在意的,她也为这个计较过。
亲妈疼她是真,有什么都想方设法为她抢来,基金、股份、保险受益人,大大小小的动产不动产,积年累月地攒着,也不是个小数目。
她的目的整个王家都知道,但又都跟没事人似的,明明还有个长子,却置之不理,什么都先“紧”着她。
后来长大了,略懂一些人情世故,她才明白,她妈费尽心机夺来的,其实在整个大家族里,连冰山一角都不算,而她自己真正想要的,也从来不是她已经拥有的。
更何况,其他人都无所谓,只有王悉,他是真的拿她当妹妹看。即便两人身上只有一半的血缘关系,但他依然拿她当亲妹妹对待。
陪她骑马,教她滑雪,看见了毒舌,见不到又细心,亲哥也做不到。
她隐隐猜测,这大概和他妈妈有关,那位定居在瑞士,很少呆在国内的......女士。
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藏在心里,从来不敢问。
周在思还是那副表情,眼神都不带变的。
这种事关别人隐秘家事,只听一点就沉重的话题,她向来不爱听、也不会去开口评论。林霏霏看看王襄,又看看周在思,有点无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默默抠沙发上的线头,越扯越长,更无措了。
周在思专注着手上的板子。
雪板维护是每个滑雪人的必备技能,并不是件难事,统共就那么些步骤,检查、清洁,打蜡、维护。
自己的板子不比雪场租来的,是个人花了钱都心疼。刚滑完那会儿她就立即吹雪用布擦干,保持干燥不生锈,其余的等回去再说。
现在拿出来细细一看,纵向一摸,刀刃果然还是损伤了。估计是被小石子磕的。边刃如果不够光滑,不够锋利,那么板子的抓雪力就大打折扣了,这可不是小事。低速也许没什么,但只要速度一上来,这时候再转弯、减速,就会非常危险了。
还好没烧皱。还能应付。
周在思捡来拣去,在包里挑了根尺寸合适的锉刀,细细开磨。
磨了一会儿,感觉刃亮了些,头顶的视线也愈发灼热,再不能忽略了。她扔掉锉刀,扫净粉末,语气舒缓:“继承人的眼珠子,不会就是您吧?”
王襄喷了。林霏霏也笑。等到气氛缓过来,她依旧自嘲,但这次释然多了:“在我哥眼里,家人都是眼珠子,不光是我。爷爷奶奶在ICU住了大半个月才出院,我哥倒是没挨骂,在家待了一周就回英国了。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碰过雪。他超级看重家人,真的。不过我爸除外。”
林霏霏也好奇:“怎么,你爸招谁惹谁了?”
王襄冷笑一声,觉得扫兴:“全天下男人所有的毛病都在他身上,如果不是我哥,WS早晚得被他作死。”
周在思听着,拿过熨斗,加热好蜡块,将融好的蜡液均匀滴在板子上。
熨斗温度不能太高,期间在板子上来回转圈加热,到了边角处动作放慢,更小心,仔仔细细地打着小圈。等到静置的时候,她轻描淡写:“看来你哥是个狠人。”
如果真依王襄所言,在这种传统大家族,想要与父相抗衡,但这个父又该死的要作死,那这就不是件易事。能取代废人,保全各个家人,兼顾公司,王悉绝非看上去那般好说话。
他算好说话吗?周在思也有些迟疑。顶多......算是能交流吧。不过也是,她都才刚碰到一点边,虽不至于完全被他带着走,但也摸不清他的脾气呢。
“我哥人很好的。”王襄怕她误解,赶紧解释。
“......”这画蛇添足,周在思差点笑出声。忍笑斜她一眼:“是,你哥是个好人。”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王襄不服。
周在思奇道,装作大惊失色:“你这么相信你哥啊!那好吧......”
“什么什么!”林霏霏急了,上蹿下跳,生怕又错过什么,“他怎么你了!”
“王悉啊......”周在思长叹一声,慢慢刮着蜡,像是要把心中的泡泡全都刮平,“会马术,会滑雪,脸又好,也就心思重点,不是不能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