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楚灵也是知道的。若不是因为当初先帝的遗诏,传位给皇太孙景瑞,单论才德和执政手段,无论如何都不会轮到景瑞的。
沉默中,景行的声音犹如万尺寒冰一般不带感情:
“天家之子,离那个位置只差一步之遥,任是谁都不可能不心动,只是太子德才服众也便罢了,若是换了旁人,怎可如此安心顺遂?”
景行的话虽然模糊,但楚灵还是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她话中之意,心中一凛,下意识抬头去看,却见景行此刻双目如炬一般眺向远处,神色间已然完全沉浸在了前尘往事中。
却原来,当初太子在弥留之际曾单独召见过景行。
景行斜倚在榻上,指尖的温度逐渐消弭,变得一片冰冷,脑海中却逐渐浮现出了那一日的场景。
那是一个午后,景行循例去东宫看望景珩。
东宫在景珩病倒以后便不复往日的辉煌,一处原本应该是众星捧月般的宫室在暮春时节中,竟显得格外寂寥。
景行掩藏好自己眸中流出的一丝贪婪,只神色如常的踏进宫室,给太子请安。
彼时已经气息奄奄的景珩,看着神色如常的景行恭敬有加的施礼之后,忽然笑了。
“小九,你苦心经营了这些年,如今就快得偿所愿了吧?”
景珩似是没有看到景行诧异的神色一般,只自顾自继续说道: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的确是比任何一个人都适合当一个储君,众兄弟之中,也只有你,最像本宫,也最像父皇......咳咳咳......”
话已经点得很明了,景行心中虽然已经波涛汹涌,但是面上却已经不动声色,忙跪下道:“太子殿下明鉴,臣弟一向谨守本分,并无半点不臣之心......”
未等景行说完话,景珩便无力地挥了挥手,强撑着气力道:
“云贵妃是如何离间萧妃的,你我都心中肚明,何必多言。萧妃自从老二被派他国为质子之后,一直对母后心存怨怼,以至于出手做了下毒谋害一事......”
景珩看着景行,惨白的脸上缓缓勾出一抹冷笑:“这样的事,自然和你沾不上半点关系。”
景行神色如常,只在面上保持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无辜道:“太子殿下明鉴,此事的确是与臣弟没有半点关系。”
“呵呵呵......”景珩轻轻的笑了,捂着唇角猛咳了几声,“你果然是天生的帝王,本宫没有看错人。”
然而景珩后面继续说出的话,却让景行如坠冰窖。
“我大晋国富民强,四海称臣,老二身为上朝皇子,是怎么去的他国为质,你以为本宫当真不知吗?”
没有顾及景行的神色,景珩只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若老二不被父皇贬斥,萧妃自然不会心中生怨,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是不是?”
此刻,景珩的眸中闪着了然的光芒,他做了多年的储君,如何能看不懂借刀杀人的戏码。
“老二侵吞了户部三十万两白银,动了国本,这才惹得父皇震怒,直接将人送往别国为质,小九,你做事果然不拖泥带水,一出手就是正中七寸,想必那不翼而飞的三十万两银子,已经给你养了金陵的禁卫军吧?”
这一下,景行的脸色彻底变了,“皇兄......我......”
景珩轻轻扫了一眼此刻已经微微变色的景行,缓缓摇了摇头,“既然已经做了,就不必再言,你的所作所为,我心中有数。”
“本宫若是将这些事告诉父皇,恐怕你多年筹谋也都尽数化为乌有,所以,小九,你大可以跟本宫说实话。”
此话一出,景行却是缓缓的笑了:“若是皇兄告发,也要有实际的证据,若是没有,臣弟就权当皇兄是污蔑臣弟。”
兄弟之间的对峙和博弈可谓是句句机锋,最终,景珩只看着景行道:
“父皇年事已高,我身子亦撑不了太久,日后大晋的江山,也只有托付给你了,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必保你名正言顺的登基为帝。”
这一个条件,就是要景行保他膝下唯一的一子一世平安。当时的境况,景行也是欣然应允了,只不过没想到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