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漆黑的还散发着热气的汤药,楚灵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拒绝,但是面对着桑竹的好言相劝,又兼之自己身上确实疼痛,却始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然而若是真的让她却喝这一碗见鬼的汤水,她却也是百般不愿的。这种东西,看上去就很苦,更别说喝了!
于是楚灵犹豫了片刻,顾左右而言他道,“王爷呢?”
桑竹一愣,旋即就明白过来自家小姐的一丝了,无奈的笑了笑,将手中的药碗搁在床前的案几上,想了想道:“不知道呢,方才王爷吩咐说不叫打扰小姐,要等小姐醒了之后再伺候,现下去了哪里,却是不知呢。”
楚灵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原以为他受了伤真的有多严重,现下看来不过尔尔......”
嗯,的确是不过尔尔,不然怎能折腾这么长时间,一大清早还神清气爽的出门去了,简直是禽兽不如!
嗔怪之中的楚灵透着此前从未有过的娇憨,桑竹瞧着楚灵的模样,心中亦是欢喜,只抿着嘴儿笑:“是,小姐说的自然在理!”
说罢,桑竹还是将手边的药碗推给楚灵,目光恳切,“小姐,还是喝了这药吧,吴嬷嬷说......您第一次,身上肯定痛的......”
楚灵的眉毛几乎要皱成一团,然而却终究熬不过桑竹的软磨硬泡,苦着脸喝了半碗以后,便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了。
桑竹万般无奈,奈何却也终究不能勉强了楚灵,心道即便是半碗应也是有些作用的,自家小姐怕苦,又有什么法子呢,于是也就收了药碗退下了,只向楚灵道,伺候沐浴的人等一下就会到了。
倒是楚灵一头雾水,不过就是沐浴更衣而已,怎的还和往常不一样,是有其他的人来么?这是王府中什么特有的规矩么?
若是有这样的规矩,自己怎么从前都不知道呢?
不多时,房门就被人打开了,抬着浴桶和干净衣裳的下人们鱼贯而入,为首的却是吴嬷嬷,只见吴嬷嬷十分熟稔的指挥人将东西一应摆放整齐,然后才紧闭了房门,笑眯眯向楚灵道,“王妃娘娘,您初经人事,身子自然不便,由老奴服侍娘娘,您尽可安心。”
“嗯......”楚灵并未多做声,在看到吴嬷嬷的那一瞬间,再想到大婚之后的那几日,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九王府虽不是正经的大内禁宫,但究竟也是皇室的宫苑府邸,其内中循例规矩自然也是依照宫里例行的。
似今日这般,吴嬷嬷领着人有条不紊的准备伺候,分明就是有例可循的,想必依照的也是宫里的规矩,只是......
忽然对上吴嬷嬷了然的目光,楚灵面上忽然一红。像是吴嬷嬷这样久经人事的老嬷嬷,这其中的缘由必然都是了然且熟悉的,想必......
楚灵的脸上立时烧烫起来,分明只是忽然发生的事,连她自己也预料不到,为何这个吴嬷嬷却都能早做了准备?
然而,这样的话,楚灵究竟是羞于开口询问的,微抿着唇任由吴嬷嬷轻手轻脚的侍奉。
吴嬷嬷的手法轻柔而老练,不多时便伺候楚灵坐进了浴桶,沐浴用的热水里面特意兑了活血止痛的草药。为着怕气味难闻,还格外撒了时令花卉的花瓣儿进去,楚灵静静坐在热气熏蒸的花海中,兑了药汤的热水一点点疏解着带着痛楚的肌肤,带来格外的松快和舒适。
吴嬷嬷拿着锦帕一点点替楚灵擦洗身子,锦帕是用上好的丝绸制成,用手触之生温,此时用来擦洗沐浴,再加上吴嬷嬷轻柔的手法,楚灵便在这样的气氛中,逐渐放松了精神。
“娘娘放松就是,老奴从前在宫里伺候时,是在尚宫局受过教的,所用的汤药和沐浴的草药都是老奴精心挑选过的,绝无疏漏。”
吴嬷嬷略显苍老的声音说的情真意切,没有寻常见惯的阿谀奉承,也没有假笑的掩饰伪装。与其说她是一个只是依着规矩伺候王妃的老嬷嬷,更像是真心关心一个新婚少女的老者,处处透着善意。
热气蒸腾中,楚灵睁开眼睛,抬眸看了眼站在身侧的老嬷嬷,缓声道:“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老人了,本宫自然放心。”
这一句话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字里行间却是透着明显疏远的客套的,相比于吴嬷嬷的真心实意,楚灵的话似乎更显几分冷淡。
这样的反应,既是出自于楚灵本能的自我防护,亦是存了几分试探之心的,毕竟她一路走来诸多不易,在细枝末节上就更要小心谨慎,毕竟一步错步步错的例子也并不少见。
然而吴嬷嬷却面不改色,就连手中的动作也未曾停过,只继续用锦帕替楚灵擦拭肌肤,一面恭谨笑道:“娘娘是九王府的主子,老奴自当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