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搡的人中有人不忿,偷偷对着那随从的背后啐了一口,谁知恰巧那随从转身时看到,立时火起,揪起那人领子给了他两巴掌,“你他.妈不服是吧,不服是吧,啊?!”
一身华服的公子哥发话了,“怎么了来福?”
随从道:“公子,这人背后朝你吐口水,我看见了。”
这群不速之客不知有什么通天本事,吓得吐口水的人腿都发颤了,立刻使劲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我吐他的,不是吐你。”
原本要坐下的公子哥起身朝那人走去,他脚风稳健利落,几步逼近那人身前,“是么,你说你不是吐我,谁看见了?”
那人被逼得连忙后退,胡乱指着身后一干茶客,“我真不是……真不是吐你,他们都看见了……”
公子哥抚着左手拇指的和田白玉扳指,半带威胁地语气问着他身后诸位:“你们谁出来替他做个证?”
茶楼里一时鸦雀无声,诸人生怕这场风波波及到自己。
“哼。”虞妆暖一声冷哼,眼神轻蔑,对这种气焰嚣张的公子哥很不屑。
她却忽略了茶楼里鸦雀无声,这一声冷哼即使很低,依然落在了那公子哥的耳朵里。
公子哥扭头看向她这边,似乎是发现什么新奇物件一般,挑了挑眉,踱步向她这边而来。
虞妆暖心里有些后怕,担心一时鲁莽之举暴露身份,她斜觑一眼身边男人,对方神情淡漠,难辨喜怒,又跟在宫里时一样了。
转眼那公子哥已至眼前,虞妆暖一眼望去,却有些惊疑,此人身形竟有些眼熟。
公子哥一改慑人口气,用和煦的口吻问道:“姑娘方才是什么意思?”
亓官霂焱仍安如泰山,端着茶杯看不出在想什么,她告诉自己不能自乱阵脚,故作淡定地摆弄着袖口花纹,眼皮不抬一下,“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到一个故事。”
公子哥负手,“不妨说来听听?”
虞妆暖笃定自己见过此人,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眼梢微抬,眸中蕴着深意。
“说是有只老虎猎到只狐狸,狐狸对老虎说:‘你不能吃我,我是上天派来的群兽首领,吃掉我就是违背了上天命令,不信我可以在前面走,你在后面跟着,看看群兽是不是都怕我’。老虎信了,照它说的做,结果还真如狐狸说的那样,群兽见了它们四处奔逃。”
她言语流畅,寥寥几句暗含讥讽,公子哥听了似笑非笑,立马道出典故出处,显然也是读过书的,并非胸无点墨的草包,“《战国策》,姑娘是想嘲笑那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非也,我是骂那只老虎蠢,真以为群兽逃跑,是因为狐狸的威风。”
公子哥眼神中露出锋芒,看她犀利很多,“我听出来了,姑娘这是在指桑骂槐啊。”
虞妆暖与他对视,语气平静,气势上倒是比他还高高在上,“不过一桩故事,公子不必挂怀,还有,我已为人妇,这声姑娘于我不合。”
对方大概在御京城没遇到过此等人物,沉寂片刻,将目光转向虞妆暖身侧,带着丝谨慎审度。其实他一走过来就注意到坐在这里的男人了,此人气度不凡,处变不惊,他不由想探此人的底,只是一直没找到与此人搭话的契机。
“哦?那么阁下便是这位伶牙俐齿美娇娘的夫君吧?”
亓官霂焱恍若未闻,甚至未抬头看他一眼,将茶杯搁在桌上,说的云淡风轻:“只怕夫人今日在此已难寻雅兴,咱们不妨去别处转转。”
虞妆暖称“好”,起身时才发现陆敖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
见他们欲走,那公子哥的一干随从拦住了他们去路,看意思是不愿就此了事。
陆敖迅速移身站在他们身前,替他们挡住那些随从,他一人气势竟足以压过对方数人,对面众人看着他冰冷甚至轻蔑的眼神,一时犹疑不敢上前。
公子哥嚣张惯了,此时被人无视,有些丢了脸面,但看这对夫妇衣着华贵,举止不凡,又有高手护卫,必不是普通人,没摸清对方的底之前,他不想与人结仇,遂上前一步,示意自家随从退下,措辞也变得比方才诚恳。
“御京城里的显贵我认识不少,却从未见过阁下与令夫人,莫非二位是外地人,来御京城游玩?若真是如此,我倒是可以为二位做个向导。”
亓官霂焱极轻地望他一眼,如同在看一粒尘埃,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二字:“不必。”
如此敷衍,足以使对方颜面扫地。屡被轻视,公子哥语气明显不满,他眯起眼,目光中透露着危险的信号,“本公子难得有心与二位交个朋友,二位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亓官霂焱眼神里掺着些复杂情绪,头一回正视对方,“口气不小,你倒说说你凭什么?”
公子哥从容自信,语调上扬,眼神透露出身为世家子弟掩盖不住的倨傲。
“就凭我父亲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陛下亲封的一品定国公,我姐姐是宫中最受宠的静妃,我裘筠楠将来要承袭我父亲的爵位,更不用说我裘氏一族满门荣耀,想要结交攀附之人数之不尽,饶是你在你家乡多么地位尊崇,来了天子脚下也得踏一踏我们裘家的门槛,何况有些人可是想进还进不去呢。”
茶楼里其余客人听他自报家门后更是退避三舍,生怕惹上这位富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