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你。”西尔维娅咬着牙,然后被男朋友送到手里的餐盘堵上了嘴,“别这样,”杰森眨眨眼睛,“我知道你舍不得。”
这类的晚宴真的很无聊,宾客们反复咀嚼着服饰、天气、甜点的旧话题,寒暄只是无意义的社交白噪音,每句废话都在加固上流社会的幻象。
全场唯一值得期待的只有自主用餐区的迷你龙虾塔——透明玻璃杯中粉红色的龙虾肉叠着牛油果泥和柠檬啫喱,最上层插着白面金底的小纸伞,伞面印着基金会的衔环白鸽徽记,轻轻一碰就会旋转。
“你能在冰山餐厅复刻一下,然后让我一次性吃上一盘吗?”西尔维娅恋恋不舍地用餐叉刮杯底的牛油果泥,为了上镜好看,她今晚什么都没吃,饿的眼睛都发绿,“我相信布鲁斯不会介意你挖角他的厨师的。”
“无所谓了,老头子到现在还在冰山餐厅的禁入名单上,就算我挖了他也不知道。”杰森说。
“你还没有把那个禁令撤掉?!”西尔维娅瞪大了眼睛。
那还是企鹅人时期的事情了,布鲁斯为了花花公子的人设牺牲良多,包括但不限于在冰山餐厅围着企鹅冰雕跳半裸钢管舞最后被忍无可忍的企鹅人踢进禁入名单。杰森把企鹅人弄走自己接手冰山餐厅起码也有一两年了,西尔维娅还以为他早就把这个撤下来了……天,布鲁斯怎么能忍的?
“为什么要撤掉,我还专门派了个侍者给人解释这个呢,”杰森压低了声音,笑声轻柔地像是落在银叉上的糖霜,藏着太多的不怀好意,“有任何一个人不知道布鲁斯曾经在冰山餐厅跳过半裸钢管舞都是我这个新老板的失职。”
“哦天呐,杰森……布鲁斯会杀了你的。”
“那很值得。”杰森郑重得好像自己说的不是老爹的钢管舞视频而是什么伟大的事业或是英雄的信念,“总有些东西值得以生命为代价去追求。”
“我相信布鲁斯教你这句话的时候没想过会被用到自己身上。”
“没关系,是他应得的。”
他们俩已经在这个宴会上挨过了一个半小时,从冷餐区一路吃到了餐后甜品,每一份餐点都得到了两位美食判官挑剔的评价,西尔维娅确信自己的责任心只够她在这里呆这么久。
虽然她不是靠着母亲留下的小榛树才能迈过舞会大门的辛德瑞拉——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之后仙女教母的魔法不会突然失效,黑丝绒的礼服长裙不会变成沾了炉灰的围裙,从布鲁斯车库里开出来的那辆阿斯顿马丁也不会变成南瓜——但不妨碍她非要掐着时间急匆匆的退场。
“反正有布鲁斯珠玉在前,”她耸耸肩,“我只是提前退场又不是喝多了吐在讨厌的合作伙伴脸上,没人会怪我的。”
杰森在她后面闷笑,“你应该把这句话转述给小红,这样他也许能对自己放低标准。”
“噢,他不会的,”西尔维娅感叹,“我们的小红对自己一向高标准严要求,不像我有着灵活的生活状态……”
前途一片阴暗,好凉快;人生一波三折,好便宜;生活千疮百孔,好透气;命运每天甩我耳光,太好了,提神醒脑。
“还是我的生活态度积极向上吧,哈哈哈哈……”
然后她就积极向上地撞上了从养子失踪后两天两夜没合眼离彻底发疯只差一线之遥的夜枭。
……
“我猜你会知道我的养子在哪里?是吗,韦恩……小姐。”猫头鹰把疑问句也说得像肯定句。
哇哦,这下人生一眼望到头了。
西尔维娅眼尖得瞥到异世界的伯父制服边缘干涸的血迹,在心里绝望地哈哈一笑。
我视力可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