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宁蓦地脸红,做戏时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自己。
“诸位可是闻到了一股幽香甜暖之气味?”上官玉突然问道众人。
许是大家都还沉浸在对程雪儿和钱广全的打趣中,丝毫未注意到堂中焚香鼎炉中冒出来的香丝。
“幽香甜暖之气?”董文庆一脸不悦,嗤笑出声,“上官姑娘怕不是也思这番浓情蜜意?”
“庆哥哥你……你休要胡说……”
上官玉一脸羞红,咬着嘴唇,垂首不语。
“大哥这是错怪上官姑娘了!”
董其深看了李默一眼,李默缓缓将董其深推到了中间鼎炉边。
他伸手在鼎边扇了扇,微颔首嗅了嗅,了然笑道:“此香清甜之中裹挟着清透蜜韵,尾调又有一种辛辣暖意。沉檀蜜之外,尾调来自丁香,那一味鹅梨确是关键!”
“哈哈哈……好好好!”万思弦大笑拍手叫好,“董兄真不愧为制香奇才,如此少有的一味鹅梨都闻出来了!”
“思弦兄过奖了!想来这该是万府新研制的香品吧!”
“不错!确是我爹新研制的鹅梨帐中香!”
万思弦说完,轻甩广袖,玉扇在他手中“哗”的展开。他轻摇扇柄,抬起胳膊肘朝董文庆撞了撞,笑得肆意风流:“本就是这番浓情蜜意的闺阁帐中香,文庆兄当真是错怪上官妹妹了!”
上官玉闻言终于抬起头来,小嘴噘得更高:“哼!庆哥哥乃董府长子,这识香本领不如自家堂弟也就罢了,连我这个外行人都不如!”
“怕不是你自己思了那番浓情蜜意,而忽略了这鼎炉之中的香气吧?”
上官玉的话,逗得众人开怀大笑。倒是董文庆面上无光,黑着一张脸,甩了广袖垂首只顾饮酒。
“诸位且再试试!”
万思弦吩咐婢女清了鼎中残香,待旧香气味散尽,又才置入了新的香块。
董文庆适才被众人嗤笑,此时更是第一个跑到鼎炉边,不断以扇揽香丝,拧眉皱鼻细嗅了起来。
“这香中定有沉香檀香花蜜!”董文庆摇着玉扇,抢先道,“对,还有甘草!”
同是董府子孙,怎会相差如此之远?
颜宁压抑不住心中那股想笑的冲动,只得以绢掩住口鼻,假意轻咳了起来。可想到这丝绢方才擦拭过董其深嘴角,她脸上又染上了片片绯红。
颜宁的这些小动作,丝毫没逃过董其深那双眼睛。
万思弦嘴角轻扬,笑问董其深:“董兄怎么说?”
董其深笑容谦和,慢声道:“此香之中有柏子仁的清苦,甘松的醒神药香,白檀香的梵韵庄严,再佐以茯苓和甘草,确实能让人静心凝神,潜修禅心。”
“妙啊!真是妙!”
万思弦以扇半掩口鼻,两只眼睛里笑得满是邪气,倾近董文庆道:“这禅悦香有凝神静气之效,文庆兄此时可压下了心头那股子浓情蜜意?哈哈哈……”
“万老二你莫要笑我!”董文庆在众人的笑声中颜面无存,气急败坏道,“你哪次赛马不是万年老二呢?”
曾经董其深在内,董其深是第一;如今董文庆在,董文庆是第一。万思弦可不就是个万年老二?
“好好好!文庆兄消消气,我最近养了一批上等良马,给文庆兄驯驯可好?”
万思弦小心瞄了董其深一眼,讪笑道:“只是董兄这腿?怕是只能坐在一旁观看比赛了!”
“实在不行,思弦兄你抱着董兄坐上马背,这马腿总归是矫健的!”
“广全兄这话说的!”
董文庆睨了钱广全一眼,走到董其深身旁,笑容意盈盈道:“要抱也是我这做大哥的抱,二弟说是也不是?”
董其深饮下一口清茶,缓缓放下了茶杯,淡然轻笑道:“我如今已是残废一个,怕是不能陪诸位驰骋赛马场了,大哥好心一片,弟弟心领了!”
程雪儿和上官玉立时戏谑笑道:“那阿深岂不是要和我们这些女子坐在一起?”
颜宁放在桌下的手,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可反观董其深,他的脸上,却有着非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从容与沉静。
“不如,”颜宁缓缓起身,笑得从容文雅,“我替我夫君参赛,全了他心中的遗憾,诸位可好?”
方才还闹哄哄说着要去赛马的人群,此时全都震惊万分,目瞪口呆地看着颜宁。
“你?”董文庆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我们说的可不是遛马……”
“宁儿妹妹净会说笑!”程雪儿瞥了颜宁一眼,讪笑着同上官玉说道,“别说赛马了,我还没见过哪个女子会骑马的呢!”
“嫂夫人可是没听清?我们可是说的赛马……”虽然嘴上如此说着,可万思弦两眼中的那股兴奋的光芒却不是骗人的。他倒是期待得很呢!
颜宁并未理会众人,只蹲于董其深身侧,灿然一笑问道:“我替夫君比赛可好?”
董其深深邃的眼神凝着颜宁半晌,眸光几经变换,终是轻笑道:“好!”
颜宁随意牵了匹白马,董文庆,万思弦,钱广全均选了自己中意的马匹。
一声铃响,四马齐飞,尘土飞扬,身后只留下董其深握紧的拳头和一双担忧的眸光。
赛马场循着山道环行一圈,跑完全场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适才迎春未拉得住自家小姐,此时也只得同姑爷一起焦急的等待着。
不过自家小姐的骑术,她还是放心的。万幽山庄的赛马道宽阔平整,却是难不倒她家小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只听得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董其深握紧的拳头蓦地松开,眯眸眺望远处,只见一匹纯白骏马上,那个一袭白衣的女子,正笑得灿若明辰灵动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