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科班出身,技巧不够,只能这样。”江小鱼用冷水洗了把脸,透过镜子看着他,忽然想起花无缺也不是科班出身。
那个人毕业于国内顶尖学府,一边拍戏一边读大学,出道九年,拿过国内影视两界的最佳男配、最佳男主,也捧过国外的影帝奖杯,还有数次提名。
江小鱼抹掉下巴的水滴,转身面对着花无缺:“你拍戏的时候也会这样的吗……我是说以前。”
花无缺想了想说:“也许会吧,记不清了。”
每当自己感觉与花无缺的距离近了一些,总会有件事紧随其后,告诉他你们相隔万里,那靠近的一公分实在太微不足道了。江小鱼抿了抿嘴唇,再没说什么。
之后等他借场地的浴室洗了个澡,调整情绪。二人上妆做造型,准备接下来的对手戏时,何助理跑来告诉花无缺,怜星来探班了。
江小鱼知道她是花无缺的养母,月星传媒的创始人之一。说起月星的两位老板,没有人不知道她们的名字。
姐姐邀月是上世纪红透半边天的大明星,在正当红时突然宣布退圈,创立了月星传媒;妹妹怜星年轻时是国际知名模特,演过几部戏,近些年常常出现在各大时装周现场。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见到怜星的一刹那,江小鱼怔住了——太美了,比网络照片还要美上七八分,仿佛不染凡尘的仙子,唯有“风华绝代”可堪形容。
身后的桃花用力捂着嘴不叫出声,眼里都忍出了泪光。
花无缺赶过去和她说了几句话,怜星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径直向这边来。
江小鱼飞速地思考究竟该喊阿姨还是跟着花无缺喊姑姑,谁知怜星根本没有与他交流的意思,目光轻轻扫了一下,直接走向路导。
路导赶紧站起来和她握手。
怜星说:“我就是来看看无缺瞒着我们接的戏究竟什么样的,不打扰你们拍戏吧?”
路导是整个剧组的老大,在怜星面前居然也有点局促:“不打扰,等会儿是一场外景戏,就在旁边的公园拍,您可以先过去,那边风景不错。”
说话间,怜星探班给剧组带的礼物也陆陆续续搬进来,有好几箱零食水果和运动饮料。等外景场地布置好了,众人驱车一起到公园。
公园里的戏紧接在昨天时绥和二叔堂弟的争吵之后。时绥委屈地跑出家门,坐在公园长椅上用翻盖手机给裴天行打电话,脸上挂着浅浅的泪痕。在千疮百孔的生活里,裴天行是他唯一的永无乡。
这依旧是段无声镜头,用后期插曲代表着时绥此刻的心动。
导演还是安排了花无缺在看不见的地方给他打电话,江小鱼没有台词,趁机问起别的事:“你接这部电影没告诉你姑姑?”
“我答应路导的时候,她们在国外,而且……为什么一定要告诉她们?”
江小鱼看不到花无缺的表情,可后者的语气轻松,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好像在开玩笑。但他笑不出来,不仅为了角色情绪,也是听说月星传媒的两位总裁是很严苛的老板,对花无缺又有养育之恩,他不希望花无缺因为电影的事和家人闹不愉快。
他正在演时绥,有些被时绥的心情影响了。
花无缺察觉到沉默,安慰对方:“不用担心,Monica知道我演《行差》,她知道了,姑姑们也就知道了。小姑姑今天过来只是来看我,没别的事。”
江小鱼说:“我知道了。”
“还有事要问我吗?”
“没有了。”江小鱼看到路导的手势,站起身,“这条过了。”
“等等,”花无缺叫住他,“你很优秀,不用跟我比较。”
江小鱼愣了一下,明白花无缺是在回答自己在洗手间那个问题。他说了声“谢谢”,然后挂了电话。
怜星和助理在公园里转了转,回到拍摄地,站在柳树下看他们拍下一场戏。
剧本里的时间线在寒假,裴天行接到时绥的电话,竟直接坐火车来苏州,在时绥家附近的公园找到了他。
夕阳西斜,两位主角坐在木秋千上,时绥用脚蹬着地面,秋千轻轻摇晃。
“学长,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
“我是你的导生啊,大一新生的信息表我都看过。”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遇到了你家隔壁的老奶奶,她说看到你往公园这儿来了。”
自己对裴天行动了心,时绥很清楚,裴天行为他跑来苏州,无疑让他在自己心里深扎了几分,即将生根绽放。
“那你为什么……要来苏州?”
“我担心你。”裴天行忧心地望着他,“如果你二叔堂弟以后再欺负你,你就打电话给我。”
时绥眼睛很酸,拼命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我是不是很没用,总给你添麻烦……”
裴天行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时绥低着头没有看见,或者他看见了,也无法理解这笑容的含义。
“你脸上的伤疤也是你二叔造成的?”
时绥没有否认,抓着秋千的长杆朝向另一侧:“很难看吧。”
花无缺离开秋千走到他面前,左手覆住他握杆的手,长长的影子投在江小鱼身上。江小鱼抬起头,对方身后漏出玫瑰色的夕阳,把他的眉眼映得精致而温柔。
“一点都不难看。”
“伤疤,是勇士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