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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花开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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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众人在溪边扎营,短暂休息,嬴驷命庖人将新捕获的猎物烹饪。侍从搭起简棚,铺案设席,炽烈的阳光从帷幔的孔隙中透过,变得柔和。

王后也被人接来,与嬴驷同坐上首。

楚越和嬴嘉、嬴缃坐在一起,斜对面坐着嬴华、嬴疾、嬴繇三兄弟和他们的夫人,只是嬴华身边的席位空着,季孟夫人没有参加。

楚越又看见个熟人,是孟守,他跟在嬴华身后。

不知怎么,楚越又想起了白起。

她今天见到了魏冉,又见到了孟守,唯独没有见到白起。

疱人将嬴驷猎得的小鹿在溪边处理好,分割成大块,火苗舔舐铜鬲,蒸汽氤氲,骨汤的香气四溢,骨汤熬好,他们在俎上把肉块切成薄片,放入汤中烫熟。

盆、碟、碗从一件罍(lei三声)状器皿中逐一被取出,几十件餐具被塞在一件器皿中,实在精巧,楚越的注意力被这巧夺天工的餐具吸引,目光炯炯盯着疱人。

疱人麻利的将肉从汤中捞出,放在碟子中,又取出各种酱,盛在更小的碟中。

侍从将烫好的肉分呈众人案上,嬴驷道:“寡人新猎之鹿,请诸位品尝。”

众人举著,对这佳肴赞不绝口。

老板亲手打的鹿,哪怕是生肉,都得说这刺身新鲜,举世无双。

饭后,嬴驷稍作休息,午后又去猎场走了一遭,到了傍晚,上下满载而归,嬴驷很高兴,下令庆贺。

篝火,燃了起来。

晚上的餐食与早上不同,庖人将肉腌制后,放在铜板上,大火炙烤。肥瘦相间的鹿肉滋滋冒油,加姜、蒜、花椒,这和现代的烧烤只差一把孜然和辣椒粉。

美酒一坛一坛搬来,打开。

今晚的消费由秦王买单。

烧烤加酒,边吃边喝,这是回咸阳以来,楚越第一次感到轻松与惬意。

篝火熊熊,火堆边,臣仆拉起秦琴,这是一种类似二胡的弦类乐器,嬴驷被这乐声感染,以著击觞,低低吟唱起来,一旁大臣闻声,也跟着节奏而唱。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5】

楚越听出,他们在唱《诗经.伐木》,一首描写宴饮的歌曲。

贵族之间,无论新朋旧友,亦或姻亲,都要互帮互助。这或许才是嬴驷此次游猎的目的,拉近和国内各方势力的关系。

所谓欲成大事,必顺其心,凝聚上下,才能一鼓作气。

大臣们上午吃了国君的鹿,下午又喝了国君的酒,自然也要对国君表示表示,纷纷将自己获得的猎物最珍贵部分,献给嬴驷。

楚越和嬴嘉、嬴缃下午一无所获,于武功上,秦国上下都是卷王。

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大夫,身手矫健,真能擒虎,令人刮目相看,十多岁的公子壮,一鸣惊人,开弓射箭,打下一只飞鹭。

就连年纪尚小的公子荡与公子稷,都用陷阱与猎狗,抓到了一只草兔。

打别人的猎物,让别人无猎可打。

一天有一只麂,没有空手而返,已经是难得。

麂最珍贵,莫过于皮,工匠已经将麂处理好,剥下皮来,献给嬴驷。

嬴驷看了一眼那麂皮,望向楚越三人,夸赞道:“不错,还能有所获,可见我大秦女儿,毫不逊色于男子。这麂皮很好,寡人刚好缺一条革带。赐酒。”

侍从为两人倒酒,三人起身,举杯敬嬴驷,嬴驷端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老大夫红光满面的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司巫!借司巫吉言,我今日真打了一只虎,敬司巫一杯。”

楚越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居然真的成真。

原本只是激励老大夫,谁知道老大夫真打到了虎,打到虎的老大夫,自然力压一众年轻子弟,成为全场mvp,不仅嬴驷夸赞,周围人也纷纷恭维。

喜得老大夫脸上皱纹都多笑出了两条,人年纪大了,自然对天命有所敬畏,他于是来向楚越道谢。

老大夫盛情难却,楚越端起杯子,和老大夫喝了一杯,老大夫十分热情,一定要将虎牙送给楚越,以做纪念。

白得一颗虎牙,楚越很高兴,据说老虎为纯阳之物,能辟邪除灾,楚越决定将这虎牙做个挂饰,给嬴荡戴上。

酒宴正酣,众人且歌且舞。

在地上坐的久了,楚越感到不舒服,加之酒劲上头,脑袋有些晕,她于是偷偷对嬴嘉、嬴缃道:“我刚才看到那边有片莺桃,走。”

战国人以樱桃为莺桃、含桃,莺鸟所含之桃,故得此名。

三人拉着手离席,丛林之中,大片樱花、桃花、梨花盛开,红白相间,几株樱桃树早熟,挂满硕果,离地近的樱桃早被摘掉,只剩下高处树冠还挂着一些。

嬴嘉想要爬上去,楚越制止了她,“会刮破衣服的,我帮你摘。”

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了弹弓。

“这能摘到吗?”嬴嘉不信。

楚越扬起下巴,对嬴嘉得意一笑,“看着。”

看好了,她要露一手了。

楚越捡起石子,对准了高处的樱桃,每发出一石,就有一串樱桃,从树上落下。

“司巫姊姊,你好厉害!”

姐妹二人的丹凤眼发亮。

楚越第一次看魏冉打柿子时,也是这样的神情。

古时弹弓也被称作‘射’,都是利用弹力,只是发出的武器不同,弹弓发出的是石子一类的小玩意儿,射箭发出的是羽箭。

打兔子一类小猎物时,弹弓的优势明显于弓箭,体积小,便于荫蔽。就是杀伤力有限,用来玩一玩,打猎可以,作为武器进攻,就攻击性不足。

楚越得意一笑,“等着,我们再摘一点,拿回去给大王和王后。”

摘了樱桃,楚越见桃花盛开,又想摘几支花,桃树不高,伸手就能摘到,就在她伸手即将碰到桃树的刹那,整株桃树忽然颤动起来,落花缤纷,洋洋从她头顶落下,像是下雨一般。

楚越回头,竟然是嬴华,他站在桃树下,踹了树干一脚。

落英缤纷间,青年一身甲胄,独立桃树下,笑着望向她。

忽然起风了,风卷花瓣,漫天飞舞,他们站在花海之间,世界,仿佛在这一瞬安静,时间停滞,倒流回许多年前的原上。

少年嬴华捧起地上落花,洒在她头上,她笑着,伸出手,去抓空中的花瓣。

暮春时分的原风醉人,吹起漫天花瓣如雨,楚越本就有些醉了,风一吹,愈发恍惚。

她本能垂首,鬓边发丝与衣袂在风中翩跹,一朵花落在她衣缘,又滚落在地,她凝视地面随风而集的红白花瓣,低声道:

“花落了。”

嬴华还望着楚越,等着她脸上绽放出笑容。

“堂兄。”嬴嘉伸手,在嬴华面前挥了挥,好奇的视线扫过嬴华,又看向楚越,“你看什么呢?”

嬴华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在想事情。”

“哦,什么事?”嬴嘉好奇问道,楚越也抬眸望去。

嬴华看了楚越一眼,慨然道:“在想我秦军果真厉害,区区一个公士就有这么好的准头,有公士如此,何愁我大秦不能荡平六国。”

方才他过来时,刚好看见楚越在打樱桃,身手矫健,令人眼前一亮。少女骄傲明艳,脸颊微红,就是满树桃花,都不敌她的一丝风采。

他原本还在生她的气,可看见她开心,一时不知怎么,居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总是这样,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总是这样。见她垂头丧气站在宫檐下,他就想走过去。

那时他心头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做些什么,只要能逗她开心就好。

楚越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嬴华碰了一鼻子灰,恼怒道:“我还没跟你生气,你愈发不讲理了。”

楚越置若罔闻。

嬴嘉和嬴缃带着花与樱桃追了上来,三人回到营地,将摘下的樱桃与花,献给秦王、王后,王后很高兴,命人用瓶养起来。

宴会快结束时,忽有侍从对嬴驷耳语几句,嬴驷脸色有些难看,“什么?燕王立了公子平为太子?”

月余前,燕国派来使者知会秦国,燕国要称王了。

作为文王之子、武王兄弟召公的封地,燕国最初被封为侯爵。进入战国之后,列国先后称王,燕国也来凑热闹,嬴驷得知,表示支持。

反正秦国与燕国相隔十万八千里,中间有中山、赵国,两国没有什么直接矛盾,你爱称什么称什么。

燕王称王之后,按制应该册立王后、太子。

他立了长子平为太子,是为太子平。

此消息传来,秦庭上下议论纷纷,楚越不知缘由,但见嬴驷似乎不太高兴,没过多久,便离席而去,秦王离开,晚间的宴会也很快散去。

楚越回到住处,沐浴之后,望着松软的床榻兴叹,她总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堕入梦魇之中,她不敢睡,披起衣服,想出去走走。

行宫简陋,一应设施没有王宫完备,宫道上黑漆漆的,只有一轮悬空的明月,勉强照亮前路。但行宫的看守却严过王宫,楚越才走了没几步,就被人呵止。

“是谁?大半夜还在这里乱走动!”对方很警惕。

“魏冉,是楚越。”

楚越听出是白起的声音,试探性问道:“是白起吗?”

火把照亮一隅,那张熟悉的脸变得明亮,楚越再一次见到白起,她有些激动,“你也来了!”

一旁魏冉咳嗽声,“还有我。”

“我们不是见过吗?还有孟守,我白日都见过。”楚越歪头,看向魏冉。

“好吧。不过你怎么大半夜一个人往出跑。”

楚越下巴微微扬起,倨傲道:“本司巫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先请示两位将军不成?”

魏冉笑了,“行行行,不过你还是回去吧,行宫不比王宫,万一遇见蛇虫就不好了。”

“白起,还不护送司巫回去。”

魏冉推了一把白起,白起往前一步,看了一眼楚越,伸手接过一旁魏冉递来的火把。

行宫的夜晚静谧,隐约可以听见蟋蟀爬过草丛的窸窣与鸣叫,白起在前,手中火把小心照亮楚越脚下道路,盔甲碰撞,与两人脚步声交织,此起彼伏。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安静往前走。

“你们,是被调入禁军了吗?”楚越率先打破了这寂静。

秦有锐士,如魏之武卒,齐之技击,戍守咸阳,为诸军中的精锐。

“王上要围猎,从咸阳各军中抽调精锐,都尉命我前来。”

原来是都尉推荐的优秀将士。

“哦。”楚越应了声,继续问道:“那魏冉是升迁了吗?我见他盔甲上有花结了。”

楚越看过兵马俑相关论文,专家推测,秦军将领胸前花结,类似军衔。

“是。升为卒长。”

卒长,不是族长,是众卒之长,又名千夫长。

调入禁军为千夫长,他这升迁,可不是小小一步。

“那你呢?”楚越绕了一圈,终于问到了重点。

嬴华作为使者劳军之时,查看过她的军功册,楚越因此见到了自己整个屯的军功册,只是随便几眼,却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白起居然降级了。

军功劳册上写的清楚,是那块肉和私自出营的罪过,原本秦军越往上,就难以升迁,功不抵过,就会降级。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

他居然还记上。

这人.....

楚越看向白起,想知道他会如何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白起迟疑了一瞬,若无其事答道:“我,我以后机会还很多,不急于一时。”

他到底没有告诉楚越真相,或许是怕她知道,背上沉重的负担,于是选择隐而不发。

楚越低头,想了想,问白起道:“你和魏冉打到了什么猎物?”

“挺多的,什么都有一些。”

“明天,将你们打到的猎物送一些过来。”

白起不解,“嗯?”

“我不是说回咸阳了,备上酒菜请你们吗?”

白起轻笑了声,“哪有请客吃饭,要宾客自备食材的。”

楚越的脚步一时止住,她站在原地,侧首注视白起漆黑的眼睛,“那你到底送不送?”

黑夜中,他眼睛颜色愈发的深,橘黄火光近在咫尺,也无法照亮,黑色,似乎与生俱来注定要吞噬一切。

楚越坦然注视他的眼睛,等着他的回答,良久,白起低头,“哦。”

次日清晨,东西就被送了过来,尚且温热的几大块肉,处理得干干净净,放在俎上。

楚越站在灶前犯了难。

这是什么肉?

庖厨看出楚越的犹豫,上前道:“是彘。”

猪肉啊,那好说。

那就,包饺砸!

楚越左手一把菜刀,右手一把菜刀,她舍弃了带着四条腿悬空的青铜俎,挑了块看起来像砧板的木板,噼里啪啦剁了起来。

厨房外,嬴荡脱了外衣,双手搬起沉重的木臼,舂麦舂得风声水起,孩子年纪不大,但有一股子用不完的牛劲。

嬴稷在摘菜,新鲜的荠菜,纯天然无污染,他摘得仔细,一点枯叶都丢弃不要。

麦子脱壳,再舂碎,以硙【6】(wei四声)碾成粉末,公输班作硙,是石磨的前身,石硙磨出来的面粉往往粗糙,需要多磨几遍才能使用。

楚越一瓢水倒进陶盆,又尴尬的加了一瓢面。

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

满满一盆面,和得楚越满头大汗,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和出了一大块干湿适中的面团。

醒面的时候,楚越开始调饺子馅。

她试了几种口味的饺子馅,揪几小块面团,擀成薄皮,初包了一批,煮熟给众人品尝。

疱人十分惊奇,“司巫做的饼饵【7】,倒是别有风味。”

经过专业人士的建议,楚越选择了其中一款饺子馅。

一批饺子包出来,眼看就要到中午,众人即将游猎归来,楚越让嬴荡生火烧水,大火舔舐鼎底,鼎中水咕噜咕噜沸腾起来。

水开了,楚越开始准备蘸碟。

吃饺子蘸什么,向来是各人有各自的爱好,但楚越只能拿的出醋,这个时代没有大蒜,也没有白糖,只有醋和蜂蜜...

吃饺子蘸蜂蜜...

而且就算是醋,这个时代也没有楚越想要的醋,只有醯(xi一声)和酢(cu四声)【8】,都是酸味的来源。

楚越大手一挥,都上,醯和酢都上,连蜂蜜也加上。

尊重个人口味,爱吃什么蘸什么。

嬴华和孟守来的最早,楚越还在厨间忙碌,嬴华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好香啊,做了什么好吃的?”

楚越回头,嬴华已经进了厨房。

香?

楚越狐疑看向嬴华,嬴华一进门,便朝小鼎中望去,但见沸水滚滚,空无一物。

夸早了。

他一时有些尴尬,一扭头,恰好对上楚越打趣的目光,“我煮的可不是醴泉水,何来的香味?”

“哈哈哈。”嬴华尴尬笑了声,“原是我来早了。”

“公叔。”嬴荡和嬴稷朝嬴华行礼,嬴华抬手,摸了摸嬴荡的脑袋,又拧了嬴稷的小脸,“真乖。”

他身后,孟守行礼道:“两位公子,司巫。”

楚越颔首还礼,莞尔道:“既然来了,还请上座。”

孟守看向嬴华,嬴华点头,孟守退了出去,楚越对嬴荡道:“和弟弟洗干净手,我们要准备用膳了。”

等到厨房没了外人,嬴华才问道:“你要向王上请罪,叫上孟守做什么?”

“我在军中那么久,多亏将军照拂、同袍襄助,我设一小宴,以做酬谢,既向王上请罪,又顺路向王上引见一下的战友同袍,一举两得,不是好事吗?”

嬴华蹙眉,“那你不应该请都尉和魏冉他们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请?”

嬴华眉头一蹙,似乎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楚越一眼,“你真没有别的图谋?”

楚越嗫嚅,“我能有什么图谋....”

她还想狡辩,但屋外传来阵嘈杂,孟守惊愕道:“都尉,魏冉,白起,你们也来了!”

嬴华‘嘶’的吸口气,本能就想拧楚越的脸,手伸出去,顿了一下,落到她脑袋上。

“哪儿学的这么多弯弯绕绕,给我说实话。”

楚越愤愤瞪了嬴华一眼,到底还是说了真话,“白起。”

她这顿饺子,完全是为了白起这碟醋包的,她不喜欢欠别人的,既然答应了白起请吃饭,就请他吃一顿好的吧。

国宴之所以被称作国宴,不在食物,而在与宴之人。

饭局要攒起来,当然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吃饭。

王后原本就担心她,想找个机会,让她向秦王认错,有王后在,秦王才能看她的面子,赏脸前来。

魏冉是王后的族人,也是芈夫人的弟弟。

引见孟守,嬴华也获利,他毕竟是王上的弟弟,好说话些,而且,目标多了,才能隐藏她的用意。

嬴华朝外望去,想了想,若有所思道:“好了,我知道了。”

他看了楚越一眼,目光忽然停留在她脸上,楚越注意到嬴华的视线,呼吸陡然一滞。

“怎么了?”

“脸上沾了脏东西。”嬴华指了指她的脸。

楚越想可能是沾到了面粉,抬起袖子擦了擦,嬴华摇头,楚越又擦了擦,嬴华还是摇头,楚越似乎意识到什么,蹙眉怒道:

“你耍我是不是?”

嬴华无奈笑了,朝她伸出手去,楚越微微侧首,随着那只手慢慢靠近,她的呼吸也渐慢了下来。嬴华轻轻拍去她额角垂下一缕头发上粘的面粉。

但拍了拍,他的目光慢慢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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