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的手很软,也很暖,声音温柔,她对楚越,不似卫夫人般不耐烦,多了许多宽容。
楚越看人下菜碟,鼓起勇气,询问魏夫人道:“夫人,我可以出宫吗?”
未成年人没有出宫的权力。
哪怕她是女公子都不行,更别提楚越这个司巫了。
魏夫人脸上笑意依旧,温声告诉她,“当然是可以的,你想去何处?我派马车和护卫,这样你能去你想去的地方,我也放心不是。”
楚越不假思索,“我想去找嬴华。”
魏夫人莞尔,“不可以这样称呼他的,连名带姓,是很冒犯的举动,你可以称呼他为公子华。”
“你去找公子华做什么呢?”魏夫人询问道。
“找他玩。”
“君上要对义渠用兵,公子华也去,你去找他,他怕也不在家,而在军营。”
楚越看向魏夫人,询问道:“那我能去军营吗?”
魏夫人摇了摇头。
“那我去找嬴轩吧,哦,不,公子轩?”
魏夫人纠正道:“他的父亲是孝公的兄弟,献公的公子,他是公孙。”
公子是国君的儿子,国君的孙子是公孙,商鞅叫公孙鞅,是卫国某位庶出公子的儿子。
那公孙衍?
他不会是魏国王室之后吧?楚越狐疑想道。
关于公孙衍的记载并不多,战国礼崩乐坏,公孙也渐渐成为姓氏,但姓公孙的祖上依旧是公族之后。
如果公孙衍是魏国公孙,或者公孙之后....
那可太哄堂大孝了。
魏夫人给了楚越出宫符节,轺车轻便,一马所拉轻便之车,谓之轺车。
马车是身份的象征,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换算一下,这小轺车高低算个奔驰了。
驾车的甲士顺带充当了护卫,楚越跳上车,在座位坐下,手按在轼上,甲士见她坐稳,调转马头,一脚油门,朝前而去。
接触之后,楚越发现嬴轩也大有来头。
他大哥是带着嬴华出征的庶长操,他老爹也是青史留名,虽然是恶名的公子虔,就是那个被商鞅割掉鼻子,最后带着老世族将商鞅均分的嬴虔。
嬴轩是个热心肠,带她认识了很多人,都是嬴氏公族子弟,大的大,小的小。
终于有人和她说话了。
魏夫人到秦宫之后,楚越的日子一下好过了起来,除了荤素搭配吃饱,就是跑出宫。
运动路线一般如下,先去找嬴华,如果他不在,就去找嬴轩。
嬴轩不在,就去找别的朋友。
某一日她忽然出现在嬴华面前,嬴华望着轺车上站着的得意姑娘,眼中惊诧一闪而过,他抱起楚越,高高举起空中,“好大胆的啊你,敢一个人往出跑了?”
楚越笑道:“我来了好多次了,你都不在。”
“秦国在对义渠作战呢。”嬴华道。
义渠在秦国后背,且以游牧为生,马匹机动性强,常袭扰秦国边境,使得边境郡县苦不堪言。
公孙衍也正是意识到了义渠的危害,才向嬴驷进言。
嬴驷以庶长操领兵,继续深入对义渠作战。出兵之前,嬴操入宫向嬴驷汇报策略,嬴驷命人传来了楚越,询问她的意见。
“臣打算攻下义渠后,在此处设县。”
嬴驷点头。
楚越不敢吱声,生怕误国。
“我季弟嬴轩已经十六岁了,该上战场见见世面,请君上允我将他带在身边。”嬴操请求道。
“嗯,是时候出去锻炼锻炼了,华弟也是十六岁,就上战场了。”
不仅嬴华去,嬴轩也要去。
商君变法之后,即使公族,也要上阵立军功,才能获得爵位。
“我能不能也去。”楚越弱弱道。
此话一出,立即遭到了嬴操的反对,“你一个小娃娃,去做什么?”
嬴驷扫了楚越一眼,“你去做什么?”
楚越硬着头皮道:“想去看看。”
“瞎凑什么热闹,夫人让你看的书你看了吗?回去看书去。”嬴驷拒绝了楚越的请求。
楚越垂头丧气,“是,君上。”
对义渠作战,不知要有多长时间,她又要有很长时间,再见不到嬴华。
嬴华,会忘记她吗?
会不会再见面,他就将她当成了普通人。
楚越不敢想。
她总想见到嬴华,跟吃错了药一样。
楚越闷闷不乐的样子落到了魏夫人眼中,魏夫人小心拿走她手中的书卷,轻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不开心了?”
楚越叹口气,摇头。
“是因为嬴轩走了,没人和你一起玩了吗?我帮你再找几个朋友,好吗?”魏夫人不仅温柔,还善解人意。
但她没明白楚越所想。
楚越摇头,“多谢夫人,但不用了。”
她可不是嬴华,会喜欢逗小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