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实察觉到不对,“你知道是谁?”
顾晏不置可否。
“他是不是趁机屯了很多粮?你知道怎么不弄他?”
陈仲实咬牙切齿,“告诉我是谁!我还收拾不了他!”
顾晏挑眉,“若我是你,现在赶紧去东市,或还能赶上。”
“哼。眼下购粮者多,粮价必然回升,至少少赚三成!”
陈忠实心都在滴血,“账房刚去,且看看能压价多少罢。等等——你,不会拿了裕王那份罢?”
眼见顾晏捏着茶盏,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不禁跳了起来,“好哇!我说你怎么不心疼呢,敢情是早就不声不响发大财了!”
顾晏放下茶盏,“没事了?”
陈仲实一噎,他来当然不止为了粮食。
“宫中闹出先帝信封之事,成王恐要提早入京,咱们得重新计划了。”
陈仲实叹口气,“也不知是谁,这一下,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实在不妙。”
“总归要来的,不过早了些而已。”顾晏淡淡道。
“你这是,不打算揪出幕后之人了?”
陈仲实皱眉,“万一那人正是冲着我们来的,岂不麻烦?你往日宁可错杀不能放过,怎现在却变得如此妇人之仁?”
顾晏只是淡淡笑了下,“仲实多虑了。”
陈仲实这下再迟钝也发觉出不对了。
“莫非你早知道是谁?”
他眼睛一眯,忽而道:“是不是上次因海南之事而提出水运的那个?当真是他?姓甚名谁?我去找他!”
顾晏不轻不重睨了他一眼,“你要找她?”
“是啊,我定要将他揪出来,大卸八块!”
陈仲实一顿,忽然间福至心灵,“不会坑我进长安县狱的也是他罢?!你是中了什么邪,三番两次护着他!我陈仲实哪点对不住你了?顾舍人?”
顾晏忽而正色道:“你若对她下手,便是对我下手。”
陈仲实心中一惊。
他向来是咋咋呼呼的性子,顾晏也从不会真正计较,可这一次,似乎不同了。
这人,到底是谁?
值得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陈仲实愈发对此人好奇了,却也知晓顾晏不会无的放矢。
也罢。
依他这样子来看,此人多半不是敌人。
或许用不了多久,他甚至能取代自己,成为顾晏头号倚重之人了。
陈仲实不免有些牙酸,“咱们十多年交情,这回总算喂了狗咯!”
顾晏简直被他气笑了,“滚。”
等陈仲实走后,顾晏起身,去了城郊一处庄子。
下车后,童叁取出一张人皮面具,顾晏却摆摆手。
“见元氏,不必遮掩。”
元氏正缩在东厢房的床上,发丝凌乱没有一丝侯夫人的体面。
而崔御鸾坐在床边,正安慰着元氏。
见到顾晏进门,崔御鸾眼眸含笑,当先行礼:“顾大人。”
今早崔御鸾本打听到许廉被人打了,正猜测是否是长公主所为,童叁却来了。
一听元氏昨夜路遇山匪,她吓了一跳,赶到庄子上看到元氏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才放下心来。
却也回过味来。
早先顾晏便送来《寒雪图》,更赠言寒梅寄雪,白首不移。
而后在先蚕坛被人假借李瑾之名约见时,也是他突然出现。
顺势引了崔黛归下水,最后被发现私会的才会是崔黛归而非她崔御鸾。
如此看来,顾晏确实对她不同寻常。
白首不移那几个字在崔御鸾心中绕过一圈,她勾唇笑了笑。
怕不只是为着昔日的救命恩情罢?
元氏自觉此时模样不周,怕有失体面,只淡淡颔首表示感激。
便面朝墙壁,不发一言。
顾晏并不意外。
虽然山匪是他的人,可救人的是童叁。
他客气笑了笑,正要打发崔御鸾出去。
却听崔御鸾轻声泣道:“母亲为了舅舅之事奔走,幸得顾大人伸手援救,御鸾感激不尽......郎君但有吩咐,任凭差遣。”
顾晏眉间一蹙,问:“原来夫人深夜匆匆出城,竟是为着元刺史一事?”
元氏当即咳了一声。
崔御鸾明白她的意思,顺势道:“舅舅一片忠心,如今却被陛下误会。母亲为救他出来,不得已求到裕王府上,却被裕王逼着做生意,几乎掏空了家产,哪知、哪知如今裕王......”
说到这里她捏着帕子抹了抹眼角,泫然欲泣,“听闻顾大人也同许驸马做了粮食的生意?您可知,我那庶妹——”
顾晏眸光一顿,看了过去。
“她暗中给您身边那位陈先生使绊子,抢了您的生意,陈先生此次只怕损失不小。”
崔御鸾说着,抬头露出一双雾眸,“母亲身上所剩不多的钱财,也尽数被她诓去,却拿着这些钱财,去截了您的生意。”
她想起许廉被打一事,盈盈看向顾晏。
“御鸾想阻止,却被她同许驸马合谋,差点毁掉清白......若非顾大人,如今我同母亲还不知有没有命站在这里......”
顾晏听完面色冷下来。
崔御鸾看在眼里,语气愈发隐忍柔弱,“御鸾一个弱女子,也替大人做不了什么,若是母亲在裕王那儿的契约拿回,御鸾愿替大人补上损失,说来到底是家中庶妹惹的祸......”
“是么?”顾晏淡淡问。
崔御鸾点点头,“大人莫要动怒,庶妹虽不懂事,到底同御鸾血脉相连。母亲已经替她看好了一户人家,想必嫁人之后,能长进些罢。”
顾晏豁然抬眸,目光刺向床上的元氏。
他语气淡淡,话音却拖得极长,在这三人的暗室中,莫名带出些令人不安的意味。
“......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