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望还在困惑于岩芯的冷漠态度,而岩芯却已经打包好行李,在第二天凌晨,踏着刚刚升起的朝阳微光就走在了路上。
有两个人从村口就一直跟在岩芯身后,直到确定岩芯赶路的方向不是定北城,这才对视一眼,“回去报告将军,看看将军如何定夺。”
“你觉得这姑娘真能知道鹤老前辈的下落吗?”
“说不好。我倒是有个小道消息,听说鹤老前辈老家在金坞,也许他是回老家了,毕竟那么大岁数的人了,都讲究个落叶归根嘛。”
“... ...”
声音渐渐远去,而路紫荆眼前的情形也慢慢变换了一个样子,这是一个古朴的房间,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皱紧眉头,仿佛在做一个不怎么愉快的梦。
白鸽堂的正门口,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行刑架上正五花大绑着一个女人,审判台边围了许多指着女人破口大骂的看客,“贱女人,水性杨花,真不要脸!”“像她这样的□□,杀了才干净。”
“咱们干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她们女人在家里享清福,竟然还敢私通外人,他妈的,觉得咱们白鸽堂弟兄们的刀是好看的吗?”一个激动不已的甚至想拿把刀就冲上去砍了这个女人,只是被从门内出来的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住了。
这时堂主从门里走出来,大声安抚起众人,“大伙放心,这事犯在白鸽堂,无论如何,我艾天青一定会给受了委屈的常兄弟做主,绝不会坐视咱们自家兄弟被人欺负了去。”
“堂主英明,那就赶紧杀了这个该死的□□。”人群中立马就有人起哄。
艾天青看了一眼沉默不语却拳头紧握的常阡桦,刚想说什么,忽然有个人跳上审判台,站到了这个被审判的女人身前,
“所谓捉奸拿双,你们口口声声杀□□,敢问这奸夫呢?难道只杀私通的女人,私通的男人就这么放过了?还是说白鸽堂的男人都是孬种,只敢把刀朝向女人?”
“林子庚,你说的什么屁话,老子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好男不跟女斗,你赶紧滚开,再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信不信老子们把你一块剁了。”
“要剁我,先问问我的三尺青锋!”林子庚作势就拔出手中长剑。
艾天青仿佛看戏一般没有动作,而台下的辛桐柏已经着急得上前就要把林子庚拉下来,“子庚,这事不是咱们能管的。”
林子庚一把推开辛桐柏的手,“你不管我管。”
林子庚从人群中一眼找到了常阡桦就喊道:
“常阡桦,难道你也觉得和强占人妻的肖咏珉和谈,却一刀劈了自己的糟糠之妻,这样做真能解了你的心头之恨?”
常阡桦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他听着周围人或是辱骂自己妻子的不贞,或是辱骂林子庚的多管闲事,他当然也想认同林子庚的话,他当然也想把那个罪魁祸首给劈了,而不是眼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当成犯人一样被审判。
可是,谁让他投胎的本领不如肖咏珉,人家有个在皇城府司暗卫营当首领的叔父,而他只是白鸽堂里随时可能送了性命的打手。
哪怕白鸽堂归属察事司,白鸽堂的人勉强算半个朝廷的人,可跟那些真正的达官显贵相比也不过是只蝼蚁。若非如此,肖咏珉又怎么敢肆意欺辱他和他的妻子呢?
这样的道理白鸽堂里每个人都清楚,但是这些男人,无不同情着常阡桦的耻辱,对他们来说杀不了那个欺负他们的人,那么把那个会给他们带来耻辱的女人杀了也是一样解气的。
至于常阡桦是不是真的想要杀了这个有了污点的妻子,他们其实并不在意。所以在常阡桦无比纠结时,他们就已经绕过常阡桦把他的妻子强行捆绑上了刑架。
就在林子庚已经和靠近刑架的人打起来,而辛桐柏也迫于无奈开始劝架时,艾天青才慢悠悠地让人拦开林子庚与其他人,“子庚,你一个姑娘家就不要掺和男人们的事,快回去。”
林子庚回头看向艾天青,“我林子庚也是白鸽堂的人,这事是白鸽堂的事,我怎么不能掺和?难道堂主,您也怕了暗卫营的肖统领吗?”
“大胆,你怎么敢这样跟堂主说话?”艾天青身边的人立马呵斥道。
艾天青却是语气不变,“朝堂上的事你不懂,找肖咏珉的麻烦不难,可是杀他除了解气对察事司对白鸽堂都没有任何好处,算了,这些话跟你多说无益。辛桐柏,把她带走。”
辛桐柏伸手就要拉走林子庚,林子庚赌气就是不肯走,“我不懂,我就是不懂,明明蓝玉姐姐才是无辜受辱之人,他们却要用她的血来洗刷他们所谓的耻辱?凭什么?”
林子庚义愤填膺根本没有防备,被辛桐柏趁她不注意点中穴道就昏了过去,辛桐柏意味深长地看了台上的蓝玉几眼,她的神情并没有多少痛苦,反而渐趋平和,仿佛即将解脱似的闭上了双眼。
可是人群中骤然炸响的一个声音却又将蓝玉唤醒,“我不会让你们杀了我的妻子!”常阡桦拔出腰间的刀,冲到了蓝玉面前,仿佛一头发怒的狮子,怒瞪着每一个同样怒目而视的往昔同袍。
“常阡桦,你疯了,你也要学那妇人之仁头发长见识短吗?”
“林子庚说的没错,我该杀的是肖咏珉,不是蓝玉!”
有人见常阡桦情绪激动仿佛有人上前真就能一刀削了那人,于是只好和他讲道理,“常兄弟,韩信尚且忍胯下之辱,你真杀了肖咏珉又如何,得罪了肖统领遭殃的可是咱们整个白鸽堂呀!
再说了,忍了这一时之辱,结交了肖统领这个朋友,对咱们只有好处。等咱们青云直上了,何愁没有女人?你干嘛逞一时之快呢?”
林子庚在辛桐柏怀里,似乎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她还在努力抗争,然而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了常阡桦的投降,“阿柏,为什么,连你也不支持我?蓝玉姐姐,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视线一转,是林子庚站在一座木屋的院子里,看着正在削一管竹笛的辛桐柏,辛桐柏温柔地看着林子庚,“子庚,我知道你有心结,可是有些事连当局者自己都放弃了,你我又能做什么呢?”
林子庚接过辛桐柏削好的竹笛,辛桐柏继续说着:“你以为我不想阻止这个悲剧吗?出事的前一天我就劝他们离开,连盘缠和船只都给他们安排好了。”
“蓝玉姐姐拒绝了?”林子庚恍然大悟。
辛桐柏点点头,“她希望常大哥不要成为众矢之的,希望他可以安然无恙地在白鸽堂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