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那晚从医院回来后,我开始不停地焦虑、失眠、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跟学校请了长假便一直在家里窝着,杨阿姨什么时候搬走的我不知道,但贺舟没有离开。或者说他只是把东西搬走了,但人没有离开。
假期结束,我紧接着又办理了休学。
手续都是线上办的,大多时候是贺舟帮忙解决,我只在必要的时候露一下面。
赵嘉卉听说了消息,特意请假从南方飞回来看我。
她突然造访,去开门的是贺舟。
“不好意思,我敲错门了。”赵嘉卉扭头要走,刚迈开一步,又收回来,先看看门牌号,又看看门上的对联和福字。
没找错地方啊,门框旁边开锁电话的小广告还是她帮忙涂黑的呢。
“贺贺贺贺舟?”
贺舟点点头,让她先进来。赵嘉卉一脸狐疑地进门,见到瘦了一圈的我,当即只剩下担忧和关心,安慰我一番后,才小心翼翼地问我贺舟为什么在这里。
我适才说了老孟和杨阿姨的事,但因为心里有愧,没提我和贺舟真实的关系。
赵嘉卉陪我呆了几天,贺舟才得空赶回学校处理积攒的事情。他没有休学,老孟是走了,我也在自我折磨中处于崩溃的脆皮状态,但生活还在继续,他没办法停下来,只能把时间掰成两份,两个地方来回折腾。
我不想他这样,连哭带闹赶了他几次,最激烈的一次是我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但贺舟依旧没走。
他不仅没走,打扫了一地狼藉,然后把被我摔坏的东西一样样添置回来,恢复到原样。
如果说我是个精神亢奋一点就炸的疯子,那贺舟更像是灵魂被抽空,只知道围绕在我身边收拾烂摊子的单一思维的生物。
“还没洗完吗?在里面呆太久了,该出来了。”
你看,我只是在浴室里躲了会儿清净,他又开始了。
因为怕我在浴室里发生滑倒或者晕倒的情况,这段时间我洗澡时都不会锁门。
家里除了我只有贺舟,防着这个没意思。贺舟知道我脾气大,稍有不顺心便要闹所以我不让他进来,他肯定不会乱来。
今天贺舟在外面叫了半天没人应,适才担心地进去查看情况。
我蹲在地上,脸上湿漉漉的,很难分清是花洒里的水还是眼眶里淌出来的眼泪。
“好了。再蹲下去腿要麻了。”
贺舟关闭花洒,取了浴巾将我裹好,然后打横抱起来,回了卧室,放到床上。
他已经照顾我照顾出了经验,头发是他吹的,衣服是他洗的,每天晚上都是他在我睡着后来我房间帮我关灯。
此刻他取了干毛巾和吹风筒回来,驾轻就熟地开始帮我处理湿哒哒的头发。
我坐在床边,他站在我面前,发梢的水滴洇湿了他上衣的布料,斑斑点点,一块块的,看上去很不讲究。
这段时间他为了照顾我,几乎没有时间花费在自己身上。头发清爽,胡子干净,指甲修剪的圆滑,良好的生活习惯维持着他基本的体面形象,但比如打扮、运动等提升气质的部分都放弃了。
他没有时间。
受我的影响,整个人憔悴了很多,话比以前更少了。
那双眼仿佛又恢复到了我刚认识他时的冷淡疏离,好像这个世界对不起他似的。
“头低一点,我想亲你。”
呼呼的吹风筒的声音停止,贺舟俯了俯身,问我:“什么?”
俨然他没听到我刚刚的话。
我没有重复,而是直了直身子,吻上了他唇瓣。
极其敷衍地回应了下,贺舟站直些,摸了摸我的头发:“头发还没吹完。”
我一点也不在乎头发是湿的还是干的,但贺舟拒绝和我接吻这件事让我十分介意。
“不亲吗?”我凝视着他,颇有一种他不配合我便要开始闹的迹象。
贺舟照顾了我这么久,对这般山雨欲来的状态简直不要太熟悉。
他把毛巾和吹风筒放好,回到我面前,认真地看过来,捧着我的脸,吻下来。
开门见山,横刀直入,没有任何铺垫和沟通。
已经是足够激烈的热吻,可我仍觉得不够。
“凶一些。”我要求道。
很久没有的体验,我们两个不至于生疏,基于对对方的熟悉,整个过程进行得水到渠成。
日子被我过得浑浑噩噩,毫无斗志,仿佛只有结束时那片刻的不应期,我才依稀是清醒的。
第二年冬天的时候,我恢复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