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归如约打开了宫门，照他和喻寒依说的那样，不再逃避，去做一个喻寒依需要的帝后。

喻寒依的妃嫔共有五个人，并不算多，但每个人性格迥异，季明归花了很大功夫去了解他们之间微妙的平衡。

宫里如今最得宠的就是一根筋的段凌青和娇纵的宋溪。

段凌青是武叶皇子，带着两国和谈的使命过来，喻寒依必然不能将人扔在宫里。宋溪则代表了他身后的宋家，喻寒依有意拉拢，也必然会多加宠信。

季明归冷笑着想，连宠爱都带着费尽心机的算计，如今的小皇帝当真是长大了。

宋溪行事向来肆无忌惮，看与自己分宠的段凌青很不顺眼，奈何段凌青是个硬脾气，每次刁难必定会被反咬一口，久而久之在外的时候宋溪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怕段凌青。

除了这两人，还有一个兵部尚书家的二公子，性子比较豪爽，看起来没有什么心机，也不像喜欢男人的样子，被送进宫来多半是形势所迫。

剩下的两个姑娘都是书香门第出身，性格温婉不喜欢热闹，喻寒依喜欢男子且不能人道的事情满城皆知，两人也不往他跟前凑，常年呆在自己宫里不怎么出来见人。

季明归花了些功夫才把每个人都见完，立了些规矩，杀鸡儆猴似的罚了几个侍婢。

宋溪见了季明归的做派很是咬牙切齿，跑去喻寒依那边添油加醋说了不少，喻寒依不仅没生气，反而看起来有些高兴。

大权在手以后，所有人都开始变得安分。

喻寒依与季明归两个人选择了各退一步，不再纠结于横在两人间无法化解的矛盾里，像是已经和解，又似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宫里日子无趣，反反复复，像风吹过纸一样唰一声就过去。

眨眼到了建明八年元夕，这是季明归成为帝后的第四个年头，在跟往年一样的盛典上，沈停云突然出了列，说要辞官归隐。

明鉴司这些年已经变得很庞大，如同一面照着朝野上下的镜子，把每个人的错处照得无所遁形。

如此权势滔天的时候，沈停云说要归隐，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喻寒依答应得很爽快，似乎对沈停云的离开已经迫不及待。他给了沈停云厚重的封赏，还要派人护送他离京。

沈停云谢绝了喻寒依的好意。元夕庆典结束后他被季明归拦住，两个人一路走到了千鳞池边。

“怎么这么突然？”季明归问他。

沈停云笑起来眉眼弯着，露出一排银牙，说：“记得咱们从前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你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我说想去左江郡开间客栈，现在我要去兑现当初的话了。”

那是八年前沈停云央求季明归帮他进宫救宣王的时候，他们都年轻得过了分，还很懵懂，没有想过之后的岁月会面临多少风霜，以为想要的一切都会在某一天攥入自己的手里。

季明归还记得，那天晚上，是自己和喻寒依的第一次坦诚相见，竟然已经是八年前的旧事。

“你这话说得不真。”季明归说。沈停云如果真的想要归隐，当初就不会答应喻寒依在京中做官，必然是有什么事改变了他。

沈停云还是笑着，面对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不愿意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