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温41.3度!”
“肌肉组织出现异常收缩!”
研究员们兴奋的叫喊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意识在剧痛中漂浮,只能死死盯着天花板,用尽全部意志力不让他自己惨叫出声——在组织里,示弱意味着淘汰,而淘汰意味着死亡。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边缘,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穿透了嘈杂:“立刻停止实验!他的肝脏指标异常!”
步六孤雲勉强转动眼球,看到雪莉挤到了主控台前,小小的身体挡在负责人和注射按钮之间。
“雪莉,让开。”中年男人冷冷地说,“还没到预定剂量。”
“继续注射会导致肝功能衰竭,数据将失去价值。”她的声音在发抖,但站得很稳,“根据协议第17条,我有权在实验体濒临不可逆损伤时叫停。”
一阵沉默后,男人哼了一声:“停止注射。记录数据,准备解毒剂。”
当解毒剂流入血管,剧痛逐渐消退,步六孤雲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清醒状态——身体无法动弹,意识却异常清晰。研究员们陆续离开,只剩下清洁人员收拾残局。
“你……还好吗?”
一个细小的声音从实验台边传来。我费力地转动眼球,看到女孩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医疗扫描仪。近距离看,她苍白的脸上有几颗淡淡的雀斑,冰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忧虑。
“死不了。”步六孤雲嘶哑地回答。
她点点头,开始检查我的生命体征。当她的手指轻轻按压他手臂上的淤青时,他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习惯了。”他最终回答,“比起其他实验体,我这种半路出家还能活下来的也算是少之又少了。”
她的手指在平板上停顿了一下:“你的细胞再生能力异常……所以他们选了你。”不仅是实验,还有名义上的对她监护……
步六孤雲不在意地笑了笑。他看着她那张有着几分幼态的脸,心里不自觉地想起自己的弟弟。
十三岁。他在酒厂卧底时精市也才十三岁。某种尖锐的情绪刺穿了他的胸腔,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面无表情。
“解毒剂需要六小时完全生效。”宫野志保调整着点滴速度,“会……会有点冷。”
确实,寒意正从骨头深处蔓延开来。他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束缚带下的手腕因颤抖而磨出了血。
宫野志保咬了咬嘴唇,突然快步离开了。几分钟后,她抱着一条毯子回来,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
毯子很薄,但带着一丝温度,似乎刚从烘干机里拿出来。这种小小的仁慈在组织里几乎算得上叛逆。步六孤雲看着她紧张地瞥向监控摄像头的侧脸,突然明白了她眼中的恐惧从何而来——他们都一样,都是被困在这个地狱里的囚徒,只是牢笼的形式不同。
“谢谢。”步六孤雲轻声说。
她点点头,迅速收拾好设备离开了。但她注意到,她的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
那次实验后,步六孤雲获得了三天的恢复期——如果能把关在狭小监牢里忍受药物后遗症称为“恢复”的话。第四天早晨,守卫突然把他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实验室,比之前的小很多,设备看起来也更先进。
宫野志保独自站在实验台前,看到他被带进来时明显紧张了起来。
“从今天开始,W-7号由我单独负责每周两次的细胞采样。”她对守卫说,声音刻意保持平稳,“boss批准的。”
守卫核实了文件后离开了,留下他们两人在实验室里。门关上的瞬间,宫野志保的肩膀明显放松了些。
“坐下吧。”她指了指一张看起来舒适得多的椅子,“今天只是采血样和皮肤样本。”
步六孤雲坐下来,注意到她准备的工具比主实验室的精巧许多。“为什么是我?”他忍不住问。
她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你的细胞再生数据……很特别。我需要更精确的采样频率。”她顿了顿,声音更低,“而且……你不会尖叫。”
这句话里隐含的信息让步六孤雲胃部一阵绞痛。她见过多少实验体在痛苦中尖叫?一个十三岁的女孩本该害怕打针,现在却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惨叫。
采血过程异常轻柔,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当她取下采样贴片时,他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正常来说,她现在应该在准备进修考试。
宫野志保移开了视线,并未回答,但二人却都心知肚明。
最终是情感驱使了自己的行动,两个共同陷入这个泥潭里的灵魂也有了短暂的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