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再无响动,应该是彻底离开了,我这才吐了一大口气,对着没事人的唐舜华就是一阵哔哔:“终于不用再当你的挡箭牌了。她的眼神老可怕了,就像刀子,恨不得刀刀片了我。我都快做噩梦了。”她的话,我必须理解成好一招就近利用,不然,我俩还怎么处下去。
见她但笑不语,我真的抱起芍药花束砸向她。当然,轻轻的,轻轻的,就从她的身边擦过。
她开心地提议当做补救:“后天公休,我们去n城的一律费用报销。还有一柜的高端花材任你选来当贺礼。算是我利用你的付费。”这一样样的诱惑,让我不得不点头接受。
我激动地抱着勺药站在冰柜前,望着琳琅满目的高端花材,就差流口水了。脑子里只有免费两个在回旋。真的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些四五位数卖价的花束,我该怎么发挥它们的最大值呢?我得好好想想。
回到家,我再也忍不住向刘萌萌八卦唐舜华的这个八卦,当然,我省掉了自己的那一环。只讲了从一束厄瓜多尔红玫瑰到一支黄玫瑰的故事。她听得津津有味。当我再提到唐老板大手一挥,让我用免费高端花材当韩佳慧的贺礼时,她更是羡慕得原地滚来滚去。
为了以表诚意,我可是极认真地对待这些天上掉的花材。再在唐舜华的建议下,最终用厄瓜多尔白色天鹅绒,都产自荷兰的公爵夫人芍药、马蹄莲和纸葱花。整个手捧以白色为主,绿色枝干也是用白色丝带捆绑,珍珠扎紧装饰。看上去洁白而又优雅,一下子就把氛围带入了梦幻的童话世界。
这手捧花你一发给刘萌萌,她尖叫着自己结婚也有同款。我呵呵一笑。
为了赶上婚宴,我们买了最早的一般高铁,两人连座,也好将这束载满美好祝福的手捧花藏在纸袋里,牢牢地放在身边。
看着月台开始缓慢地向后移,我的期待拉满了。镜头路过有些发呆的唐舜华,我好的嘴巴开始挑起话头:“你上一次坐高铁是什么时候?”
她看看我,然后慢慢算来:“两年前。”
我惊呼一声:“这么久。”
她淡淡一笑:“是呀,好久了。”感叹完,她向后靠去,眼睛又呆呆地往出窗外,高铁已经驶出站,繁华的城市容貌开始出现在镜头里。她继续淡淡着:“在b城,接到派出所电话,让我回去认领。”
在嘈杂的环境里,这话说的毫无波澜,但我已经想到她独在异乡,接到这样通知,会是怎样的错愕、惊慌,以及无助。让我不忍心在听下去。她却如同打开了电视,不得不继续往下说。
“我到的时候,车祸现场早就被清理干净了,只有当时拍摄的照片。我被警察直接领去停尸间。他们被白布盖着,一起躺在冰冷的台子上。不可能再说话,也不会再动了。”
她说得越冷淡,我听得就越心痛。柔软的心被她的言语扭成一块抹布。我不得不挽上她的手臂,必须用自己的方式去安慰她,也是在安抚自己。
两年前,我还在打电话向爸妈要生活费的时候,她就已经一个人认领了父母的尸体。此后的葬礼、案件的处理。。。。。。这得需要多大的承压能力,才能操办完一切,然后真正的孑身一人,在这世间继续独活。不用想,我都知道有多难。
我本不想继续再揭开她的伤疤,她却抓牢我挽过来的手,然后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没事的,都过去了。然后继续给我讲她的故事:“高二那年,顾君转到我们班。虽然她的样子很出众,但性格却不好。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生人勿近的模样。班里的同学也不太喜欢她。当然,我也不太喜欢。可运动会的时候,我参加1500米跑步比赛。最后努力冲刺也没有进入决赛。却在冲过终点线时,因为拼尽了全部的力气而突然泄气,差点没了气力摔在跑道上。却是她等在终点,及时接住了我。然后扶着我绕小操场缓气。”
“她怕是早就盯上你了。”不然怎么别人不等,就等你。我是一个认真聆听的人,也是一个喜欢发散思考的人。
她轻轻一笑,算是接受了我的猜测:“她就这么一直搀扶着我,什么话也没有说。”她向我这边歪过来,我俩的头靠在一起:“我却开始慢慢改变对她的看法。才发现,她的高傲冷漠,是她叛逆无果的伪装。他们家因为她早恋,将她从b城,一个人送到了a城住校。”
我哎呀一声:“你不是她初恋。”
她更笑了:“是呀。不是。但在慢慢了解和同情之下,我也对她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愫。高三的那场初雪,成了我俩开始的见证。”
“你们还怪浪漫的。”这不就是青春偶像剧的常用情景,真是艺术源于生活,而艺术又提醒了生活。不知到底是谁成就了谁。
她的手却在我的手里不老实了,轻轻地摇摆着,好似在撒娇:“是呀,浪漫总归不是现实。它的时效还有点短。快到百日誓师大会,我们的事就被学校知道了。我爸妈被请到学校,可气了。也是第一次,他们动手打了我一巴掌。把我领回家,直接关屋里,手机被收了,网线也被拔了。我几乎和外界切断了一切联系。”
这场景,一定很无助。我回握住她的手,希望能给当时的她一些支持。但我也很能理解她的父母。毕竟,马上就要迎来人生的大转折,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打乱了全盘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