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头灵牛被虬结的树藤缠绕,牛蹄刨土想摆脱枝条的束缚。
“哞——哞——”强壮的灵牛拿牛角对准树桩,一列巨大的黑影撞破面前的树阵,不过须臾却有新的树桩从土地中钻出,树木迅速变化位置,灵牛焦躁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从哪个方位冲破牢笼。
“哞——”它仰头呼唤主人。
近处的地面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沙石迸裂,刚才正在割猪草的少女从地洞里探出身形,她跨坐在一条大如小山的地龙头上,睥睨这些张着獠牙的植株,随意甩出手中弯曲的长镰刀。
几道寒芒闪过。
断落的枯藤掉了一地,地龙摆动着滑腻腻的身体,黝黑的脑袋讨好地拱了拱主人,少女才注意到面前出现的那块偌大的金色镜面,不假思索走了进去。
“诸位道友,下午好呀!”她放下为了方便干活已经卷到膝盖的裤腿,上面还有泥点子。
对面的镜面是青城岭的弟子,众多师兄师弟都挤到镜子后面一同旁听仙门群会。
青城岭的小弟子看见神农氏的地龙,感慨道:“好大一根蚯蚓啊。”
另一名小弟子也张大嘴,吓得呆呆地附和:“长得好恶心啊。”
巨无霸蚯蚓没有吸引他们太久的注意力,因为阴阳卦门的那扇镜子里面正在上演一场仙术和魔气横飞的打戏。
几名阴阳卦门的弟子飞速地踩过枝桠,蹬上树枝。
“师兄,下方是三株妖鬼藤蔓,左边有八只罗刹,远处一共二十八只伥鬼和三只妖虎。”
“知道了。”师兄的宽袖在风中摇曳,下一秒阵法从几人脚下展开,“金克木,落日熔金。”
天地骤变,暮云合壁,天上的云层坠下来几十个滚烫燃烧的火球,枯木树妖被燃烧殆尽。
土壤里却很快爬出来一些白骨走尸,另一名弟子果断掐诀:“木克土,枯木逢春。”
白骨上沾惹的种子发芽生藤,将白骨当作养分,不多时就在风里分解成尘齑。
“师兄,那是什么?”青城岭的小弟子悄咪咪地扯住自家师兄的袖摆。
“阴阳卦门修的是阴阳五行之术,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师兄虚起眼睛偷瞄,“他们的法阵也有局限,我们音修的布阵可以削弱他们五成不止,道门一派真正的杀技还得是不孤山的奇门遁甲。”
趁着不孤山的祖师爷和稀云渡还没出席,小弟子们抓紧时间打量平日见不到的其他门派。
医道鹊馆一派举世闻名,对于仙门用处虽不大,却有一招可以让刚死不久的凡人起死回生,在民间的美名不比稀云渡和不孤山低,是被供奉成神仙一样的存在。
傀偶班人多势众,却是这百年间迅速崛起的门派,根基虽然不深,但因为门内全是工匠,精通的是造器和操纵魂魄一类的术法,每个弟子手头都十分阔绰,整个门派附庸小派无数,富可敌国。
还有些门派实力在仙门属末流,平日也隐居深山,墨家的散修隐士放浪形骸惯了,身上还套着几个朝代前的衣裳。
青城岭的小弟子看见了他们,却倒吸一口凉气。
水镜那头的人物,可是前朝史书上都有记载的名士。年少时在殿上和君王对谈,意气风发在宫中策马迟骋,就是见了君王和贵妃娘娘也不下马,后来官场失意归隐山林,不时喜欢搞些利民的小发明,爱好从治国之策变为研究术数机关,常常拿着个算盘拨来拨去。这些修士有时也捣鼓些莫名其妙的物理,比如大的苹果和小的苹果谁落地更快。
眼见金光水镜后面的身影一道接一道地出现,青城岭的长老开始担忧一些非常有必要担忧的事实。
因为他们青城岭的诸门生水货居多。
“你们。”长老喉咙干涩难耐,对上自家小弟子们懵懂憧憬的目光,强行把唾沫咽下去,“待会其他仙门的前辈开始讲话之后,你们不可以随便打听那些开山祖师的名号,不可以随便对仙门的高阶修士提问。别的门派如果骂青城岭,你们不可以随便怼人,不可以指名道姓说出那些长老掌门和首徒的名讳。如果有人羞辱你的能力,一定不要还嘴!必要的时候一定要说自己不认识什么青城岭,一定要伪装成是别的门派的,明白吗?”
小弟子们齐刷刷点头,雀跃欢欣地继续打量,一边看还一边问。
“师兄,你说不孤山的道法和稀云渡的有什么差别啊?”
“师兄!师兄!奇门遁甲和阴阳五行术两个如果对上,哪方会赢?”
“师兄。”
“师兄?”
“师兄......”
“师兄!”
被一直呼唤的师兄看向长老。
长老事不关己地别过脸,装作耳聋眼瞎,反正叫的人不是他。
师兄只好一脸生无可恋地回过头:“师兄能给出最有用的建议就是......趁你还年轻,一切都还来得及,还是趁早换个行当吧,换个不用学仙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