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可能没有被夺走,但这中间夹了第三个人,你和戚宁安的对话,说不定他都看得见。”季念昭不确定地推测,“也就是说,你一张,戚宁安手上一张,还有一张在那个'大人'手上。你们三人都可以通过这张信纸对话。”
沈期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放松,连带周遭氛围也变得轻快,又重复一遍:“是真的戚宁安。”
【戚宁安,你那天来信让谢尘钰快逃,你看见了什么?】
沈期不再拖沓,抓紧时间把最关键的问题问出口。
【我看见了人吃人。】
沈期:【?】
【我白天在城里寻找出口,所有的房屋窗子都是漆黑,唯有一处办公的官衙大门敞开。】
【里面的官差,身着南朝官袍,每个都身高三丈。】
【还有个.......里面还有个正常人,被官差围住。我本来打算进去救他,却发现......那个人长着一张太子殿下的脸!!!】
沈期猛然看向谢尘钰,谢尘钰接过信纸,淡定吐道:“不可能。”
【那不是谢尘钰。】
沈期回复那头。
对面戚宁安的字迹逐渐潦草:【我当然知道!但很明显,它们全是冲着太子去的。它们在吃人肉啊!在吃太子殿下的肉!】
“人肉、谢尘钰、饿鬼。”沈期反复读着这几个字眼,兀自琢磨,但提到“人肉”,谢尘钰蓦地沉下脸,气氛又变得凝重,季念昭面色也极不好看。
沈期也琢磨出不对劲,后知后觉想起当年一桩和“人肉”有关的事。
八十年前,南朝大地震后,治理瘟疫,疏通水渠,他们原以为平息了动荡,这桩事就算过了。
直到第二年春天的到来,众人才知道自己彻头彻尾地错了。
没有粮食,国库空虚,这个冬天活下来的百姓,早就饿疯了。
太子殿下没有被流民分食。
被分食的不是谢尘钰,是他的父亲。
南皇替自己唯一的孩子抗下了所有。
昔年的南朝英才豪杰辈出,现在北魏民间流行的草台子戏,依旧绕不开两个传奇故事。
其中一个故事叫作——
南皇割肉还民。
“不能在信纸上透露出未来的动向。”季念昭朝沈期摇头,“告诉戚宁安,这次必须要去不孤山。”
那头戚宁安的话还在继续:
【但我不想去不孤山。】
【我想去找你。沈约宵。】
【在那之前,我得阻止那只君茶饿鬼找到太子殿下。】
季念昭突然有个很不好的预感:如果当初谢尘钰和沈期都没有在渡仙湖遇见饿鬼,但这只饿鬼又确实一路从长川爬到了渡仙湖。
那么一定有人在半路截住了饿鬼。
戚宁安后来的死亡,会不会就是因为这只饿鬼。
沈期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想阻止戚宁安。
沈期不想让戚宁安重蹈覆辙,于是在信纸上落笔,口吻强硬:【不,你先去蜀地。师尊还被不孤山的长老囚禁在祠堂中,你一定要把他带下山。让明昆君上战场,这场闹剧就该结束了。】
如果真的能重来一次,沈期再也不愿意让戚宁安冒险前往渡仙湖。
沈期不在乎自己有没有迎面碰上那只饿鬼,他只想要戚宁安好好活着。
谢尘钰带着肃杀气,拨开随侍的小厮,独自离开了甲板。
季念昭侧首,看了眼他的背影,转身继续和沈期姜容讨论对策。
晚些光景,天幕青光收紧,隐约的雷声从云后传来,很快江面雾茫茫一片,再分不清天和地。
谢尘钰坐的这处檐房下并没有其他人,季念昭提着几个酒坛,也过来蹲坐在地板。
酒罐就搁在两人中间。
下大雨了。
空气格外冷冽。
甲板上早没有人踪。
依旧有雨珠飞溅入檐下,砸湿看雨人的面庞,季念昭替谢尘钰拨开他耳边那几缕湿透了的发丝。
“你有心事。”季念昭笃定道。
谢尘钰视线落在腿边的几坛酒,再看着季念昭的脸,抬手扣住季念昭的后颈。
深秋的雨水寒彻骨,那略带薄茧的大手却是极其炙热。谢尘钰抬腿,转坐为跪,膝盖撞开横亘在两人中间的那些酒坛,轻轻一扣,就把季念昭拉进了热如火舌的怀抱。
雨水一下子转大。
劈里啪啦,雷鸣电闪,江面的波浪一浪高过一浪,两个人坐在地上也跟着船一起晃,有些坐不稳。
谢尘钰的呼吸声就在耳边,那样的急促不安,季念昭感受着口室间的温存,心也跟着软下。
算了,今夜就不问了,任由他去吧。
一个浪又打过来。
季念昭顺着倾斜的甲板往下滑,滑进谢尘钰的臂弯中。两人温热的腰腹嵌得更深,散乱的衣摆交杂在一处,他们吻得也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