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的侍卫眼皮困乏地掀起,眼底无波无澜。
谢尘钰还缩在炭车里一声不吭,守城的侍卫不断地催促着季洱:“走啊,快点走!后面过城门的人还等着呢!”
季洱推着炭车迈出一步,后脑勺伤口处又被一个物块重击,疼得他龇牙,手往身后一捞,凭空捞到一把剑。
千山剑!
忽然间周遭的风雪都静止了,耳边侍卫还在催促,季念昭忽然产生一种不真实感。
就好像眼前的风雪已经是记忆里模糊的一大片,他在这片雪地上早已经走了很久。他从这座城池出发,却早已不属于这里。
他已经行了太远的路。
他不是这场局上该出席的客。
“针对我的局。”季念昭噗嗤笑了下,捏着下巴揣摩,随意朝四方嚷道:“你要为我专门布设这个局,至少得突破三个限制。”
“其一,你要知晓我目前的身份,那么我猜测你此时此刻也同在西陵峡城池中。”
“其二,君茶饿鬼要模仿一个人,也只能先观察这个人,模仿他的一举一动。你要么有特殊本领,能够窥视我的记忆,要么也是当年南朝宫廷中的人。”
“其三,你要有机会进入幻阵。所以你现在就潜伏在我的附近。”
站在城门口的少年浑身气息骤变,居高临下俯瞰周遭,破烂的袖袍拢住病梅般的风骨,凛然若雪。
“幻境构筑的不错,我差一点,就上当了。”季念昭不再去管周遭的纷乱,以及炭车里坐着的谢尘钰,凌厉的双眸迎风看向灰蒙的天外,“千山剑,来!”
“出招!”
眼前雪夜旧城墙一寸一寸裂开,守城的侍卫还在重复那句话:“走啊!快点走!后面的人还在等着。”
后面的百姓催促:“怎么不进去呢?”
进去啊、进去啊、进去啊、进去啊、进去啊......怎么不进去呢?
季念昭脸色淡然,满不在乎地接住千山,“幻象而已。”
“哥哥。”季念昭听闻声音一顿,看着炭柴里露出那张精致又惶恐不安的小脸,鼻头两边还挂着泪珠。
“发生了什么事?”谢尘钰问,又捂住嘴,“我不该发声,但我担心你。”他又缩回炭柴深处。
“没什么。”季念昭伸指,指腹按上幼童眉心的那抹红点,“睡一觉吧。等睡醒过后,梦就结束了。”
谢尘钰听话闭眼的刹那,雪白的大地终究崩裂得一干二净,季念昭再抬眼看着面前。不出所料,高大宏伟的南朝城门已经变成了饿鬼城里一座黑漆的洞门,门后是户商贩家的庭院。
但通向小院的石径幽深曲折,还有无数重的垂柳遮挡视线。季念昭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拍了拍千山剑鞘:“做的不错。真是应了那句话‘白天不进屋’。”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幻境了,八十年前的长川饿鬼城中没有季念昭,也不会有当年的饿鬼想要对付他。把他搅合进乱局里,甚至有本事使得饿鬼城原貌重现的另有其人。
这个人不在八十年前,就潜伏在他们的身边,在暗中知道了一切。
明昆君假死,戚宁安身故,甚至师徒间的纠葛。
那么这个人是谁?季念昭作想:阎罗殿背后的真凶?操控活尸的未知者?会不会是这些“大人们”呢?他要想方设法探一下对方的真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