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先生。”无邪唤他。
闻子君走上前:“你如何找上了门?”
无邪的腰弯得更低。
他原先说话洪亮很多,现在不但小了,结巴的毛病似乎加重。“先生,夫人、夫人......逝世了。小公子也弄丢了。”
闻子君手里的平津幡轰然倒地。
绢长的白布一匹匹挂在四周的房梁,唢呐和哭号的号子在堂外肆虐。黑压压的方堂盖满了白布,纸扎花圈成堆。
季念昭身前燃烧着几根烧到一半的白烛,蜡油顺着烛身滴落在棺盖。
闻子君跪在棺木面前,有人从背后押着他磕头。
“闻子君,昙娘死了。”押着闻子君的老妪语无伦次,扯他耳朵大吼,唾沫喷了半张脸。
“我的女儿二八年华嫁与你为妻,半生都搭在你身上,你却抛妻弃子。你可快活了,轻松飞走做个神仙。”
“她呢?你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替你把持如此大的闻府。她女子当家,还拉扯着一儿一女,你叫她如何处世?现在她死了,尸体漂上河岸,已经泡软了,泡烂了,连着她那颗心一起!才三十岁就死了,你满意了吗?”
老妪圆瞪双眼,眼球暴起,红血丝遍布,双手使劲摇晃闻子君的躯体。
闻子君跪在地上,不声不语,呆滞着双眼,半分不见阻止老妪的意思。
老妪见唤他无用,跃过闻子君,一头撞到棺木角上,反弹到地上,再没了声息。
“娘!”
后知后觉,闻子君动了动身。
无邪跪在闻子君身后,整个人蜷曲在草席上,看不见神情。
季念昭的目光转向站在角落里扎双髻的小姑娘。
那小女儿桃腮粉面,颧下抹着朱红,眼上涂了胭脂紫,容色艳丽,全身却裹在缟素之中。
她生得更像自己的母亲,看着伶俐动人,丹唇点峰,跪在地上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平视前方,眼角挂着两行清泪。
无邪站起来,从内襟掏出锦布,轻轻为她拭泪。
“我娘呢?”
闻萧儿这才有所触动,挺直上身,僵硬地转头看向无邪。
“我娘,离开京城之前才说她想吃昙花甜汤。汤我今晨起了个大早已经煲好了,现在用小火偎着。”
“无邪,你看见我娘了吗?”闻萧儿握住无邪拂住她面颊的手,瞪着双瞳,左右顾盼。
“若是找不到她,这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无邪任由她攥着,没发话。
闻萧儿自顾自纠结了一会儿,也不在乎身边有没有人理会。片刻后又神情一转,笑着拍无邪的背。
她道:“算了。算了。这汤大火小火闷了那么久,亏得我一直守在灶台旁,没人喝也怪可惜。这次就便宜你了。”
“小萧儿。夫人,不就在你前方吗?”
闻萧儿的笑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