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来,此景却是两个男子,以一种亲昵的姿势紧贴一棵树。
要说剑拔弩张吧,偏生里面那人绯红双颊,目光莹莹充泪,又不像是要开打的,反倒像是个被轻薄的大小姐。但说是和气又极为不妥,毕竟还有把剑架在颈上。
如此一想,这不是在劫财,而是在劫色!
啧啧。
过路行人难免多看上几眼,想上前,又转念:反正这两人都是男子,谁轻薄谁都不一定亏,算了,何必多掺和。于是加紧走了。
阮冰轮眼见着两人越靠越近,气氛越来越凝滞。
柳树主干抖动,被他们的体重压得向河边倒。
无奈之下,阮冰轮只得上前:“明昆君,松手吧。殿下也不用吵了......”
他话还没说完。那两人均目露不耐,齐刷刷看向他。
阮冰轮扯扯嘴角,还是冷漠道:“其实我料到会遇危险,殿下当时把钥匙随手丢在了马车,我顺势带了下来。两位将手伸过来,我替你们解锁。”
这番话实在残忍。当然,“残忍”是对一方而言,对另一方来说,简直就是老天送来的福祉。
锁被解开了。
季念昭满意至极,甚至将废弃的手铐放脚下碾了碾,挑衅地瞟了谢尘钰一眼。
太子活像一只炸毛的大狼狗,逮着背叛自己的阮冰轮一通狂吠。三人嚷嚷打闹后,季念昭挡住两人:“罢罢......咳咳,解都解开了。好了,太子殿下的不满往后再议。现在我要讲正事了。”
谢尘钰恢复正经:“你说。”
季念昭没忘记此行目的:“此镇如先前所见,被人布下了生死阵法。生死阵吞噬误入小镇路人的精魄,来供养镇中鬼魔。布阵的是活人,且多半是修士。敌在暗,我在明,还需多加小心行事。”
谢尘钰:“布阵人有何企图?”
季念昭:“先前说过了,这小镇统共就发生过那么几桩大事,多半与此有关。但幕后下手的是谁,我亦无所知,还需解阵眼,顺着布阵人的灵气搜去,或许有些眉目。”
阮冰轮点头:“有理。”
季念昭:“我们分三路。”
察觉到谢尘钰满脸不信任的表情,季念昭拍拍他肩:“不会丢下你,放心。”
末了,季念昭转身要往北边走,袖袍摆却蓦然一紧。
他回头,谢尘钰牵住了自己的袖子。
谢尘钰还是执拗地看着季念昭,不发话,也不松手。
季念昭轻叹口气,得拿个东西糊弄这小孩,不然依他的性子,断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去。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原先那个仅剩的纸花团,折了两三下,折出个花朵的形状,别在太子殿下耳边。
谢尘钰顺着季念昭的手往上摸,自是摸到了纸花形状,也知道自己耳朵上被别了个什么东西,霎时从脖子红到耳朵根,有些结巴。
“你、你在我耳朵别朵花干嘛?我又不是小姑娘,女孩子玩的把戏,快取下来。”
真是好玩。季念昭笑眯眯看着太子原地抓狂,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他明明一拍就能拍掉那朵花,却在原地暴躁跺脚,分明是心里欢喜得紧,面上还要做做样子。
“这样,我们来拉个勾。”季念昭想起来道门里哄那些刚被父母送上山的小弟子的场景。
小弟子们舍不得爹娘,在宗门口哭作一团,长老就耐心和他们拉勾,承诺说等他们学成下山,就会和父母团聚。此法有奇效,果然那些孩子很快就不嚎了。
季念昭决意效仿此法,也哄一哄这娇滴滴的戴花小公主。
谢尘钰看着季念昭伸过来的小拇指,更加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该做何。
好在季念昭并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他扯了谢尘钰手,指节与自己的手相扣,摇晃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绝不会丢下你跑掉的,不管怎样都会回来。怎么样?满意了吧?”
谢尘钰垂着头,只见裸露出的耳垂白里透红。季念昭原以为他就这样被自己摆平了,正准备继续走。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很小很轻的问话。
“那毁约了呢?”谢尘钰问。
没听见季念昭的回答,谢尘钰又开口。
“万一你毁约了,该怎么办?”他又一字一字,轻慢又极为认真地重复一遍,然后抬起头,定神与季念昭双眸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