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正顶着客栈老板的脸。
季念昭:“......”
谢尘钰喜道:“得来全不费工夫。”
季念昭:“小心行事。”
季念昭拿了符纸,在手中叠几下,折出个纸花样,又按着小人形撕了几张,托在掌心。一点荧粉闪过,小人就从他手心爬起,抱着指节走到肩头。
纸折花的术法施展后,每一个小人都是施术人神魂的分身。
“去。”季念昭将纸片小人们往空中一抛,小人就赶着穿堂风,跌撞往四周跑走了。外面在下大雨,这些纸人机敏地避开水滴,往各厢房的门缝底下钻。
谢尘钰好奇地捻起纸花打量下,又放回去。
他适时道:“我来前曾看过此地地方志。平洛金谷一带,既不毗邻边塞,又非商贸地带,地小人稀,邻里间都算熟络。”
“地方志也无非今日哪户开辟荒野,多几亩田,哪户修建新楼,祖坟变迁,都是些寻常小事。但有点却颇奇怪。无论民间记载还是官府文策,有将近五年是一片空白。大约是在二十多年前。”
季念昭:“这倒不奇怪。”
“嗯?”谢尘钰看他,季念昭淡定继续:“说来凑巧,我略有耳闻。这事当时可谓震惊四座,京中好长一段时间都拿此当个笑话。有户人家出了个傻子,出身贵族,好好的万户侯不做,硬要修仙。”
“总之,这傻子有段时间来了平洛金谷镇,本想着救济苍生,却给此地惹来了天大的祸患。”
谢尘钰总觉得季念昭在暗讽自己,奈何找不到证据,只好罢休:“如此说来,此地诡案或许与那桩陈年旧事有关。还有眼前的这个邪物......”他不知该拿这具人蛙如何是好。
“后厨里的是谁?”
第三道声音插了进来。
这声过于平直,而且说话那人没有呼吸声,又突然出现在你耳边。
季念昭迅速扭头,余光中见一只苍白枯瘦的大手搭在自己肩头。
客栈老板浑浊的眼白一翻,干裂的嘴唇蠕动两下。
“滚!”谢尘钰率先反应,一剑斩出,还将腿一蹬,把男人踹飞了好几米。
那老板一头栽倒在泥水里,凄厉哀嚎一声“作孽呀!”,蹒跚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瞧着腰撞地,摔得半边不遂,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是我!你们半夜三更来这里干嘛?”客栈老板扭曲着脸,呻.吟道。
谢尘钰见一招未制敌,还要补刀。
季念昭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肩:“等等。”
“客官,这是要做什么?”客栈老板惊慌失措,见谢尘钰又要朝自己冲过来。幸而他眼尖瞧见了厨房里挂起来的皮囊,急中生智,当即了然,大吼一通:“且慢!且慢!那是纸扎的!”
“纸扎的?”
季念昭走近灶台,用剑挑起悬挂的皮。
那确是男人的脸无疑,纸制的人栩栩如生,无论五官还是实际比例,也许是刚才光线太过昏暗,走近了看,果然只是纸绑成的形式,其背后鼓鼓囊囊的脓包,如今看来,居然只是浸了水,黄纸皱缩成团。
而那手指间状若蛙蹼的东西,只是浅薄一层未干的纸糊。
“纸扎的。没错,都是误会。”男人抹着吓出的虚汗,一瘸一拐慢慢走过来,语带讨好:“昨日刚做好,放这里晾一晾,两位实在误解了。夜已深,两位可是来后厨找吃食。来,我来帮你们做。”
他一把火点了厨灶里的干稻草。火堆一下就旺起来,将厨房映得通亮。
老板哆嗦着拨开头顶横梁挂着的纸扎人们,季念昭视线随他动作往瓦顶望。
原来这间屋子早挂满了纸人。
这些纸人,就像晾干后的灰白色干尸,随意抹上颜色,惨白泛青的两颊上涂了两抹鲜艳的红点。腮帮干瘪凹陷,嘴唇紧闭,弧度上扬。
生怕谢尘钰一言不合,再次拔剑冲过来。老板虚弱喘几口气,闷声道:“这些纸人是葬礼用的,两位外地来,第一次见属实稀奇。但这实在不是个稀奇玩意儿,多见几次再寻常不过。”
“此地有个说法——谁家死了人,不把亲眷的样子做成纸人伴他烧进地府,这死人魂就不得安分,要拖亲眷一道下去。”
“这些纸偶,晾一晾,我干了就收。公子别紧张。”老板又畏缩地瞟谢尘钰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