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畔的软塌轻陷下去,良久没有动静,季念昭的指尖动了动,谨慎地睁开眼睛。
他坐起来,偏过身垂眸,谢尘钰身为皇子龙孙的礼仪依旧拿捏得十足,哪怕睡觉也依旧板板正正地平躺着,只是脸颊扫上一层薄薄的酣红,嘴角含笑。
季念昭缓慢从内襟掏出一张黄符,勾唇轻笑,如风清浅吹过,只是多少带些寒意。
这张黄符是仙门的窥梦符箓,正当的用途可以拿来破开幻阵,不正当的用途是拿来窥探别人的梦境。
季念昭用起来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其一他不是个正经人,其二他猜测谢尘钰做的应该也不是一个正经梦。
他试问,谁家做正经梦就差大半夜笑出声的?
啪唧一声,他猛地把黄符拍到谢尘钰的脸上。
季念昭承认这力度多少带有一点报复的性质,反正中了他的咒,谢尘钰就醒不过来。
这样想着,季念昭又狠狠在谢尘钰脸上蹂躏几下,过足了瘾,才慢悠悠地催动阵法,进入谢尘钰的梦境。
只是梦的画风,实不相瞒,季念昭觉得不大对劲。
有些过于与众不同了。这里的场景,与其说是回忆,更像睡前翻了些难以启齿的薄册子,梦到了不该臆想的内容。
就算在梦境里,他脚踝上也被人套了根金链。
季念昭抬头,谢尘钰就站在自己的身前。
梦里的那个人先开了口:“师尊,徒儿思前想后,沦落成今日的模样,你有很大责任。最首要的事是没有尽到为人老师的教导之责,这几本书,还请你细讲。”
季念昭闻声一怔,要炸毛成刺猬。太正经了,不对,是太奇怪了。谢尘钰要是醒来真的能用这样恭敬的语气同自己说话,真是白日活见鬼。
不过一想到是梦,季念昭思忖:当然正常。我这样的正派修士,有我存在的梦境,自然都是传道授业,力挽苍生的正经事。
季念昭拿起书,低头看,是一本后人写成的前朝史,这个前朝无疑是谢尘钰的南朝。
他翻了几页,讲得从开国到亡国共六百余年的大事,只是作为末代太子,拎这本书让自己讲,分明不怀好心。
季念昭:“这本讲不了,凡俗中的事情我一个修士不能干预,换一本。”
梦中的谢尘钰很乖巧。
二话不说,便换了一本。
季念昭一翻,倒不是南朝了,是北魏的《开国志》。北魏,正是灭了南朝,占领其故土的敌国。
这要怎么教……教你如何成功成为亡国君主?颠覆祖宗百年基业?季念昭陷入沉默,终于艰难继续:“再......再换一本。”
谢尘钰没说什么,依旧照做。这次果然又换了另一种式样的书。
季念昭随便拨到一页,少有几个文字,多是图,标的是“采阳补阴”,然后是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看得出作书的先生颇有自己的想法,除了老生常谈那几式,还创新了大半。
谢尘钰也坐在桌前。
可是这一桌自然只配了一把椅子,季念昭坐了他就没别的地方坐,只好横亘着懒散搭在季念昭的大腿上。
谢尘钰懒洋洋地开口,随便指了一个招式:“师尊,教我。”
季念昭如遭雷击:“再换一本。”
“没了,就这本。既然师尊不愿教,弟子就自学。时辰还早,我们不如实践一番。”
说罢谢尘钰搂着季念昭的腰,刚好将他卡在自己与椅子之间,动弹不得。
两具柔软的身体轻碰,季念昭陷在椅子里。
谢尘钰盯着他的唇看。
“嗯?!”
季念昭前几秒毫无所觉,待反应过来谢尘钰都说了什么荤话,看向窗外。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季念昭默了默。不禁心中反省,是否禁欲太久,都禁出了心魔。若不然,哪个正派修士,会做这样难以启齿的梦?!
谢尘钰俯首凑过来。
大半夜的上演活春宫?!季念昭及时地捂住了嘴,挽救自己的节操于咫尺,好一阵才抚平心中震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呸,不对。
纵然早几十年前就知道某位小徒弟对自己图谋不轨,他清清白白,哪里会想过这方面的事?!
季念昭不好女色,不意味着他好男色。
谢尘钰:“你不喜欢我吗?”
季念昭能感受到自己大腿上的火热身躯,谢尘钰修习金乌剑道,体温本来就比常人高。
两个人贴得这样近,连带着季念昭额角圆融处也渗出薄薄的一层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