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誉谈到这个有些烦心,换了个话题问他:“柏思勉这个月在多伦多?”
陈隽廷颔首:“说是有个行业会,他亲自去。”
钟誉将烟掐了,眉间笑笑:“去找他吃个饭,有一阵子没见了。”
“我还以为你们绝交了。”
“你去不去?”
“我回香港。”
钟誉调侃他:“陈公子这是近乡情怯,徐小姐还没回你的短信吗?”
陈隽廷踹了他一脚。
钟誉约柏思勉很好约,一个电话过去,柏思勉在那头说他今晚的航班回西城办事,等钟誉忙完回国,必然要一起喝两杯。
毕竟多年的交情,从小玩到大的人,因为一点小事,总不会太疏远。
柏思勉跟钟少惟一个年纪,两人是同窗,柏家和钟家又素来有合作,少年时代的情谊一来二去就有了。钟誉和钟少惟不是一个父亲,因此关系一般,柏思勉对两个朋友倒是一碗水端平。
但是三碗水,柏思勉就端不平了。
十七岁的柏思勉,一来钟家就问钟小宝在哪里。
这事人人都知道。
钟小宝知道,钟誉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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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誉签完合同回国,从北京转机到西城,柏思勉亲自来机场接他。
柏思勉笑得爽朗:“我以为你因为我的好妹妹,连我都打算疏远了。”
钟誉态度淡淡,他有点疲惫:“哪位好妹妹?”
“阿誉,要我说,你跟小宝结婚这件事,做得太不厚道。”
“法定婚姻,你情我愿,哪里不厚道?”
柏思勉一时间哽住,还是说:“她毕竟喊了你那么多年哥哥。”
钟誉抬眸,觉得这话有点好笑:“难道她没喊你吗?”
钟小宝跟在大哥二哥身边喊了多少年哥哥,就喊了他柏思勉多少年哥哥。
甚至这一年里,喊柏思勉喊得更频繁,他有什么理由拿这个当借口。
柏思勉不再接招,闲扯了几句,注意到钟誉空空如也的手。
他下意识问:“离了?”
钟誉烦得要命。
除了盛明之,所有人都关心他为什么不戴戒指,不就一枚破戒指吗。
柏思勉格外在意:“单身多好,是吧。”
钟誉瞥了一眼柏思勉的尾戒,拧着眉,不耐烦地回:“没离。”
柏思勉牵扯了一下嘴角:“祝你早日解脱。”
“那为什么摘戒指?感情出问题了?”
钟誉没答,他手机响了,是盛明之给他发信息。
她和沈泓仪在逛街,拍了几张照片给他,是对戒。
她跟柏思勉,真是一如既往默契。
【老公,你喜欢哪个呀?我送你一枚新的。】
钟誉丢戒指这理由对盛明之来说特别好。他看的出来,手上那枚她已经戴腻了,刚好他的丢了,她借着这个由头也为自己换一枚。
这种装饰品对他们而言,只是多添了一层非要戴在无名指上的枷锁而已。
钟誉根本没点开图片,回了个随便你。
【嗯嗯。】
两分钟后,他收到一条信用卡支出短信。
盛明之把选中的那一对拍给他看,一枚戴在她手上,这次换了一枚九克拉的圆钻。另外一枚素圈男戒孤零零地躺在柜台的蓝黑色绒布上。
【很好看,很喜欢。】
附一个温馨的微笑表情。
看上去她今天心情不错。盛明之心情好的时候,随便什么人都能讲上两句话。
她眼光好,对珠宝之类的设计挑剔,挑的总是上乘,一双不沾阳春水的手,怎么戴都是好看的。至于那枚男戒,品牌的设计一向是雷同敷衍的,这一枚和那一枚,都长得差不多。
钟誉问她,圈口买对了吗?
【当然啦。】
钟誉扯扯嘴角,又满口胡诌。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圈口多少。
他把手机揣进口袋里,没有答柏思勉的问题,对方没追问。
大抵从柏思勉的视角看起来,这对夫妻感情还不错。
这样就挺好的,省去不少冗杂的解释。毕竟很多人总是对旁人的婚姻有很强的占有欲,这能怎么办呢,盛明之说解决方法是需要时不时表演恩爱,钟誉对此很赞成。
柏思勉果然不再提起盛明之。
柏思勉担任柏氏集团总经理开始,一直忙于柏氏在海外市场的拓展,管理层开过数次会议,收购一事悬而未决。柏思勉认为,跟体量差不多的公司合并,这其中的变数也比答应华安收购要小得多。
但他老爹一心想要合进华安,还拉了个最不可控的因素进来搅浑水,股东会以他老爹为首,态度不明。
被收购后要规避的风险太多,商场上从来不讲情分。
这话是跟他爸离婚的他妈告诉他的。
钟誉来找他,不仅仅是叙旧。
双方毕竟是长期合作伙伴,适时关切一些业务状况,但双方绝口不提收购的事,知道彼此的态度目前来说谈不拢,还是避而不谈的好,不至于太伤感情。
西城的夏天很凉快,钟誉和柏思勉都喝了点酒。风一吹,一会儿醉一会儿醒。
柏思勉说,宁城这样的好天气太少。
放在十年前,宁城春夏交际的时候,还是能吹上几阵这样舒服的风。现在的天越来越热了,最大的受害者就是东南沿海城市。
说罢他又笑笑,说如果是钟小宝听到这种话,一定会嗤之以鼻,宁城和西城地形不一样,扯什么扯。
钟誉扬扬嘴角,眼光悠远地望向海岸,笑意渐逝。
他摁灭烟蒂:“思勉,活在过去多没意思。”
人是很奇怪的,不仅对别人的婚姻有占有欲,想要横插一脚,对自己的,哪怕没有爱,也会平白增添占有欲。
原来不是只有爱才会产生占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