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芬脸色刷地变了:"什么时候的事?"
"明天!王婶要带她侄子来吃饭!"小雨皱着小脸,"我不喜欢那个人,他上次偷吃奶奶给我的糖!"
宁婉清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昨晚林秀芬已经表明了心意,但这个年代的婚姻压力...
"我去跟娘说。"林秀芬转身就要走。
宁婉清拉住她:"等等,硬碰硬不是办法。"她眼珠转了转,突然蹲下问小雨:"想不想玩个游戏?"
第二天中午,王春花果然带着她侄子来了。小伙子叫王志强,在县农机站工作,穿着崭新的确良衬衫,头发梳得油光发亮。
"秀芬啊,志强可是吃商品粮的!"王春花笑得满脸褶子,"一个月工资三十六块五呢!"
林秀芬低着头不说话,一个劲地给小雨夹菜。宁婉清作为"室友"也被邀请,安静地坐在角落。
酒过三巡,王春花终于切入正题:"秀芬年纪不小了,我看..."
"哇——"小雨突然大哭起来,"我不要小姑嫁人!我要宁阿姨当小姑媳妇!"
满桌寂静。
王春花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死丫头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小雨抽抽搭搭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小姑自己写的!"
林秀芬脸色煞白——那是她练习写字的草稿纸,上面写满了"宁婉清"和"林秀芬"的名字,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喜欢"。
王志强"腾"地站起来:"表姑,这是怎么回事?"
场面一片混乱。林建国黑着脸送客,林母一个劲地道歉。等外人都走了,林父把女儿叫到里屋,宁婉清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是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
她的心猛地揪紧了。
深夜,宁婉清在小仓库找到林秀芬。姑娘蜷缩在布料堆里,左脸还留着红肿的掌印。
"疼吗?"宁婉清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林秀芬摇摇头,突然抓住她的手:"婉清姐,我们走吧。"
"走?"
"去省城,或者更远的地方。"林秀芬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我们可以把工厂搬走..."
宁婉清沉默了。她何尝不想,但她知道这个年代的户籍制度、粮油关系...没有介绍信,他们连旅馆都住不了。
"再等等。"她最终说,"等政策再放开些..."
林秀芬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等多久?一年?十年?我怕..."
宁婉清把她搂进怀里,感受到她单薄的肩膀在颤抖。海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带着咸涩的气息。
"我答应你,"宁婉清在她耳边轻声说,"如果到1980年春天还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们就走。"
林秀芬仰起脸:"真的?"
"真的。"宁婉清擦掉她的眼泪,"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月光下,她们额头相抵,呼吸交融。远处传来潮水拍岸的声音,像一首古老的歌谣。
相亲闹剧过后的第三天,林家的气氛仍然凝重。
林母坐在堂屋的藤椅上,手里攥着一块皱巴巴的手帕,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核桃。林建国蹲在门槛上抽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紧锁的眉头。
“秀芬,你过来。”林母的声音沙哑,像是哭了一整夜。
林秀芬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宁婉清在院子里整理渔网,假装没听见屋里的动静,但耳朵却竖得老高。
“娘……”林秀芬低声唤道。
“你老实告诉我,”林母盯着女儿的眼睛,“你跟宁丫头,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秀芬的呼吸一滞。
屋外,宁婉清的手也顿住了,渔网的线头勒进指缝,微微发疼。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林秀芬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也是我的合伙人。”
“只是朋友?”林母的声音陡然提高,“那小雨拿的那张纸是怎么回事?上面写的是什么?!”
林秀芬抿着唇,没说话。
林母猛地站起来,手帕掉在地上:“你知不知道村里人都在说什么?王春花到处传,说你们……说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