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打斗痕迹,小桌被劈成两半,茶杯茶壶碎了一地,鲜血浸透了床上的被褥,还在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淌。
血泊里泡了一半身体,左臂、头颅和双腿都消失不见了。
祁素衣靠近那半截尸体,端详片刻左臂的断面,道:“这左臂是被生生扯断的。”他皱了皱眉,“什么人有如此大的力气,能将一个人的左臂扯下来?”
林池鱼勉强靠近一步蹲下来,看了看那尸体衣服上绣的图案:“是煓阳王氏弟子,煓阳王氏好歹也算名门大派,名门弟子怎么会这么轻易被杀?”
祁素衣看向两半的木桌,指了指中间断裂处:“你看,这断面参差不齐,看起来不像是用刀或者剑劈开的。”
“更像是被徒手撕开的……”林池鱼咽了口唾沫,“这桌子的材质是檀木,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徒手撕开檀木桌。”
祁素衣轻声道:“看来这人手劲非同一般啊……”
他拍了拍手,提起袍脚起身:“不过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得赶快离开。”
林池鱼也起身:“为什么?”
祁素衣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二楼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声,两人一回头,恰好与煓阳王氏其他弟子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祁素衣叹了口气:“这不就来了吗。”
领头弟子名唤王琮,看了眼屋内两人,又看了眼地上半截尸体,双眼瞬间一片血红。
祁素衣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轻咳一声道:“好巧。”
王琮噌地拔刀指向两人,其余弟子纷纷效仿,林池鱼上前一步拦在祁素衣面前:“王氏弟子并非我二人所害,诸位这是要滥杀无辜吗?!”
王琮怒喝:“闭嘴!无耻小人,给我拿下!”
几名弟子持刀扑过来,林池鱼刚要拔剑便被祁素衣按下,只好愤愤的瞪了一眼给自己五花大绑的弟子。
王琮敛了师弟的尸体,血红着双眼正要找两人算账,祁素衣突然开口:“别动。”
王琮顿了一下,冷冷看向祁素衣:“你想耍什么花招?别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昆仑山门规极其严苛,弟子外出需着弟子服,你们不但不穿弟子服,你更是连剑都不配。”他唰一声抽刀架上祁素衣脖子,厉声道,“说!你们有什么阴谋?我师弟是否为你们所害!”
祁素衣叹了口气,无奈一笑:“这位兄台,方才让你别动只是好心提醒。”他抬起被绑住的双手指了指离王琮不到半步远的水渍,“那些东西是会吃人的。”
王琮脸色一变,身后一名弟子拿起散落在一边的纸扔在水渍上,竟发出“滋啦”的声音,纸肉眼可见的被腐蚀掉了一半!
祁素衣接着道:“我二人虽并非昆仑山弟子,却是为查案才伪造身份,并非刻意隐瞒。”
王琮冷哼一声:“留着花言巧语以后再说吧!”说罢,他一挥手,几名弟子推搡着两人走上楼,来到最里面一间客房,将两人推进去后“嘭”地一声摔上了门。
祁素衣打量一圈,房间内还有几个被绑住双手的人,看起来在这里呆的时间不短了,见到两人被推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见怪不怪地低下头去。
林池鱼眼见着门贴着自己鼻子被摔上,瞬间火冒三丈,推门才发现门被上了锁,便隔着门怒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这就是贵派的待人之道吗?喂,别装作听不见,我知道你们在外面,快给我把绳子解了!”
祁素衣看着他折腾,淡声道:“心浮气躁。”
林池鱼回头瞪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风凉话!这船上危机重重,万一出了什么事,以我们现在被五花大绑的样子,根本防都防不住!”
祁素衣点了点头:“有道理。”他一顿,“不如你来看个东西。”
林池鱼不情不愿地走过去,祁素衣示意他摸一摸桌底。他双手被捆不方便,只能用手背一蹭,只是一下,他便立刻变了脸色,弯腰一看,那桌底竟贴满了符篆!
林池鱼直起腰:“这些符篆同门上那张一模一样!”
祁素衣点点头:“如果没猜错,这些符篆都是事先被刻意贴上的。”他斟酌着,“这么看来,如果不是辟邪符,那恐怕就是……”
林池鱼接道:“招邪符!”
招邪二字一出,剩下的人顿时抬头向这边看过来。祁素衣笑了笑,向窗边一人走去,温声道:“这位兄台,你也是被王氏弟子关押到此处的?”
那人身上带了点伤,闻言长长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下来才点了点头:“王氏仗着门派势力庞大,处处横行霸道,不积善报,难怪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的人。”
“第一个?”祁素衣敏锐道:“第一个遇害的难道不是巡船侍卫吗?”
那人道:“在那侍卫死之前几个时辰,他们王氏就嚷嚷着丢了人,疯狗一样闯进每间客房,凡是有抵抗的就拿捆仙锁捆了关进这里。”他愤愤不平道,“他们武功着实不差,尤其是那个唤作王琮的,我们不过是刚出山不久的弟子,哪有什么经验,不得已只能被迫被捆来了这里。”
祁素衣似是不经意道:“这么看来,这些王氏弟子的武功高得有些反常?”
那人点头:“不过煓阳王氏也算名门大派,门下弟子武功高强也在情理之中。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
祁素衣看向林池鱼:“林少侠,你怎么看?”
林池鱼道:“既然玉兰宴举办多年,最终又是要评出门派胜负,王氏弟子武功若真如此高强,理应年年榜上有名才是。”他问道,“这位兄台,不知王氏是否如此?”
那人想了想,摇头道:“为了保证各门派平等竞争,往年都会筛选出资质相差不大之人,几乎是几家名门大派轮流拔得头筹,像今年这般我还未曾听说过。”
林池鱼猜测:“会不会今年王氏派出的不是未曾出山的弟子,而是别的什么人呢?”他顿了顿,有些不好的预感,“若真是如此,他们定有什么预谋!”
祁素衣道:“所以,房间内本该贴着辟邪符的位置被换上了招邪符。”
那人大惊失色:“这么说,王氏的人是想让我们所有人死在这里吗?!”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几人同时噤声,便听有人大喊着“绳子断了。”
祁素衣啧了一声:“不太妙啊……林少侠,你猜是什么绳子断了?”
林池鱼走到窗边,一眼望下去,夜色中江水一片漆黑,而岸边的灯火却越来越远。
他回过头,声音里带了丝冷意:“固定画舫的绳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