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池鱼笑着冲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挥了挥手,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回头见白衣青年缓缓走出,含笑对林池鱼拱手道谢:“多谢少侠出手相救,自古英雄出少年,少侠果真有一代英雄之姿。”
林池鱼头一回被人这样夸赞,面色微红,回礼道:“分内之事而已,我叫林池鱼,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笑了笑:“原来是林少侠,在下祁素衣。”
林池鱼见他不仅没将“昆仑宫少主”的名头加在自己身上,还仍以少侠相称,不禁好感倍增,笑得愈发灿烂:“哦,祁先生……”
话一出口,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祁素衣……
祁素衣?
祁素衣?!!
差点被人一刀宰了的、名满天下的仙师祁素衣?!
金陵的秋不同于北地,窗外几株桂花树开得热烈,馥郁芬芳卷进窗内,让人有些昏昏沉沉。
祁素衣慢慢斟上第三杯茶,间隙抬头看一眼僵坐在对面的林池鱼,放下茶壶提醒:“林少侠,这茶还不错,凉了就可惜了。”
林池鱼愣愣举杯一饮而尽,神情是懵的,嘴上却先一步道:“巫山雪。”
映泉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偷偷扯了扯林池鱼的袍边,低声道:“少爷,您也太没出息了!”
林池鱼这才稍微缓过神来,一抬头看见祁素衣眼底地笑意,不禁轰的一下红了脸:“方才是我失态了……原来您就是祁仙师。”
在他印象里,仙师应当是白胡子飘飘,鹤发童颜的模样,没想到祁仙师竟如此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举手投足间一派懒意洋洋,难怪被描述成病秧子。
祁素衣为他添了一杯茶:“很惊讶?”
林池鱼受宠若惊地捧过茶杯:“没有没有,只是……”
好吧,其实是有点儿。不对,是非常。
祁素衣眼底笑意未散,看起来和煦温柔,一点架子也没有,林池鱼鼓起勇气道:“其实我此番来金陵,正是想一睹仙师您的风采……”
祁素衣却道:“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林池鱼啊了一声,又是一脸蒙圈。
祁素衣看了他一眼,心道这是哪来的傻小子,拂了拂衣角起身告辞:“今日多谢林少侠出手解围,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林池鱼愣愣站起来要送,祁素衣挥手道:“不必送了,林少侠留步。”
林池鱼便站住脚,目送祁素衣离开,目光呆滞。
映泉瞟了眼自家少爷,小声嘀咕:“完了,少爷不会傻了吧……”
祀女湖连通燕川,顺流而下便可抵东海,秋季不失为赏景好去处,若非近几日流传的几桩诡谈,这里绝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户门紧闭,,不见一丝人影。
眼看天色渐沉,怕是不多时便要落雨,祁素衣快走几步,赶在雨来前走进一处古寺。
这座古寺年久失修,牌匾早已破烂不堪,透过星星点点的霉点虫洞,勉强能分辨出“祀女庙”三字。寺门紧闭,湿冷滑腻,门缝中挤出几缕枯草,瑟瑟缩缩颤抖着。
祁素衣握住门环叩了叩,意料之中的无人应答,便推门走了进去。
天色愈沉,秋风渐起,庭院内荒草丛生,简直找不出一块落脚之地,怕是自废弃以后就再无人打扫了,到处萦绕这腐朽气息。主殿不燃火烛,幽暗之中,模模糊糊看得见殿内神像双耳足下各盘绕两条青蛇,形容诡谲。
祁素衣微眯双眼:“水神玄冥……”
“咔嚓。”
突然,背后一声轻响。祁素衣目光一顿,右手一沉,一柄剑无声无息地滑入手中,还未转身,便听原清辰的声音传过来:“燕川直通东海,祀女湖曾是水运中转枢纽,这里供奉玄冥不足为奇。”
祁素衣转身时剑已收回袖中,他点了点头,随即皱眉:“你怎么来了?那谁留下看家?”
原清辰环胸靠在门边,闻言嗤笑一声:“你那破楼家徒四壁,贼见了都没地儿下手,担心什么。”
祁素衣低头看了看手,拍去灰尘:“那你赖在这里不走干什么?难不成想天天在我这蹭饭吃?”
话一出口,两人突然沉默下来。
门外隐隐传来雷声,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淡淡雨腥气漫入寺中,祁素衣叹了口气:“算了。子翊他......有消息了吗?”
原清辰摇头:“百年过去了,他不知投了多少次胎,再想找到确实有些困难。”
祁素衣眸色一暗,摇头苦笑道:“想来也是。”
原清辰道:“你先不急着担心他,明日你要去赴玉兰宴,我不拦你,只是要送你几个字。”
他递给祁素衣一张字条。祁素衣走到门边,借着天光看清了上面八个劲瘦的字。
生门已断,死门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