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死了。”
她说,退后一步,站了起来。她的半个身子沾满了墨黑的液体,顺着她的衣物往下滑。
我面布惧色地撑起来。“那怪物呢?”我回头,瞧见一大摊烂软的肉,摔成两半散在地上。白桦木碎成两大块,里面源源不断地汩出浓黄色和墨黑色的水。
我低头看看自己,我的身下、身上,也全部都是墨黑色的液体,像是墨汁一样的。
我大惊失色。
“摔死了。”
黑色长发的女孩俯视我,缓缓地注视着那摊软肉,道。
“你很厉害喔,”她说,蹲下来,朝着我伸出手,“这个很难弄死的。”
“不是我。”我始终没法顺利喘下一口气,胸膛像千疮百孔般难以均匀地呼吸。
她见我没动静,自顾自地伸手,一把将我拽起来。我感觉到一股难以抵抗的巨大的力气,一只手,足够拉起一个高她半个头的女人。
“那是谁?”她好奇地扫视我,“你和它一起摔下来的啊。”
“我手……”我痛得喘不过气来。
我脱臼了。
她终于注意到我的反应,马上露出窘迫的神情,盯着我的胳膊,道:“我靠,对不起,我拉你上来的时候太着急了。”
山林里的雨气浸透我的全身,草的腥味包裹我的鼻腔,再紧接着,就是逐渐填满的石楠花的浓臭和劣质自来水的锈臭味。我的鼻子里全是摔伤和脱臼的锈酸。在清晰的疼痛和过度运动里,我一时难以再去思考事情。
她说:“你蹲下来。”
于是我跟着蹲下。她一只手捏在我的肩关节,另一只手握紧我的上臂,凝重地说:“等一下。”
我不知道怎么等。她忽然一下就用力了。我的脑子马上白了一下,疼得眼白都要出来,浑身像被车剧烈地撞了一下。余痛软麻我的胳膊,模糊的眼泪中,脱臼的错位感正在慢慢消退。
她拍拍我的胳膊,表示大功告成,紧接着站起来。
“雷猴,”她说,“我是张小帕。”
“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你了,所以得做个自我介绍。”
她说。墨汁几乎溅满她的半张脸。细长的长发顺着肩膀落下去,和她身上的墨汁一个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