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犹豫了。所以,这不是答案。”
他捧起叶星的脸,指腹擦过她的眉眼,很想就这么吻下去。
可是不行。他知道,叶星会逃跑。每次她一跑,他就总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她。长则三个月,短则三五天。所以他只是轻抚着她星星般明亮的眼睛,带出一点泪花。
叶星在他的攻势之下,几乎快投降了。
怎么会不喜欢?苏熠是除了 AI 以外,第一个和她聊宇宙和人类命运的人,是第一个和她看到同样风景的人,是从南极一路追着她到云南,从未放弃过她的人……
她之前还在职的时候,见缝插针地写了几本小说,几乎是燃烧自己的生命在创作。身边没有任何人支持她。
“瞎折腾。”
“你语文从小就不好。”
“哪有那么容易?”
她听得太多了。
顾谨嘴上说着“支持”她。
“你喜欢就好。”
“你辞职也没关系。”
可事实上,顾谨连她书里的主角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怎么会不心动?可是,苏熠有自己的轨道。他终究会回到美国,继续他的研究。她也要继续收拾残局,要完成自己人生的命题。
她不想再被任何人的引力捕获,不想偏离自己的轨道。她只想自由且孤独地度过余生。
可她几乎要疯掉。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分别之后,她一个人去了意大利,看见什么都想拍下来发给他。每天想起他的次数,比她自己能接受的还要多。
她谨遵医嘱,早睡早起,晒太阳,搬家,用这些琐碎的日常,把过去彻底剥离。
她熬了三个月,以为一切都已经平复。她把旅途的照片全部存进移动硬盘,找了个柜子锁起来。
可当咖啡馆里的天文爱好者随口提起“最近来了个MIT的访问学者”,她还是乱了节奏……
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半个月前的一个下午,叶星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云南的山风带着湿润的草木气息,轻拂过她的耳畔。她的降噪耳机里播放着苏格兰民谣吉他,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写了删,删了写,屏幕上依旧空白一片。
她刻意不去计算自己在云南待了多久,免得那种挥之不去的焦虑感再次席卷而来。
不远处,房东老李蹲在院子里劈柴,时不时哼上几句。天边的夕阳渐渐沉下去,云层被染成火烧般的橙红色,院子里落满了落日的余晖。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老李头也没抬,继续劈柴。
叶星仍然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像是沉浸在某种脱离现实的恍惚里。《造物陷阱》的续集其实已经写了七八成,可结局始终落不下笔,甚至连书名都没定。编辑的电话被她拉黑了,现在没人能找到她。
门被推开,脚步声很轻。叶星头也没抬。直到那人走近,摘下了她的耳机,声音才传进她耳朵里。
“叶星。”
她手一抖,差点打翻茶杯。
那声音太熟悉了,像是从记忆深处涌出的暖流。叶星僵硬地抬起头,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是苏熠,他来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背着个黑色的登山包,卷卷的头发依旧束在脑后。他笑得很克制,猩红的眼角中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
“我刚到云南天文台报道,项目驻扎在附近。从你朋友圈的照片上看,你应该住在这附近,我就找过来了。”
叶星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她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在这儿?”
叶星心跳得厉害,脸色发烫,像是夏天的湿热将她包裹住。她几乎不敢相信,他真的站在这里,真的就出现在云南了。
她咬了咬唇,才勉强平复心跳:“你怎么来云南天文台了……”
苏熠微微一笑,眉眼间带着一丝狡黠:“我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你都不回。看你的朋友圈应该是在云南,我就碰碰运气。”
叶星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可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你还好吗?”
苏熠坐在她对面,安静地看着天边渐渐暗下去的夕阳。
“夕阳真美。”他像个久别归来的旅行者,带着一丝疲惫和释然,深情地望着她。
“嗯。”
“所以,我可以留下来吗?”
叶星突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一片羽毛轻轻扫了一下。不,是整个人都掉进了柔软的羽毛堆里,连挣扎的力气都不想有,只想沉溺在这片温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