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陈怀月尖叫一声跳开,脸色没比地上的尸体好到哪去。
陈继昌却面容平静,眼睛直勾勾看着郑今来,对地上的尸体视而不见。
他不看也知道地上那人是陈家前两天消失的线人,这个人的消失直接让他损失一大笔财物,然而财物是小,线断了的损失才最大。
他不是没想过遭人暗算,但没曾想这个人竟然明目张胆到这里来了。
“你是要做什么?”陈继昌沉静开口。
“哦,没什么。”郑今来随手扯了一把椅子坐下,姿态从容到仿佛这里是他家,对面两位才是外人。
“我只是在船上遇到了这个人,看他有点不舒服,问了才知道是陈兄手下的人。”
郑今来笑了笑,“所以今来才顾念往日情怀,带他回乡。”
陈继昌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一紧,终于想明白他的眉眼为何有点眼熟。
他沉默了瞬,扯出一个笑容,叫人把尸体带下去,十分热情地对郑今来道:“既如此,多谢郑先生挂念。”
听到郑字,陈怀月眉头一跳,满目迷茫在二人中间看了个来回。
“今日是我大喜。”陈继昌很客气道,“郑先生想必也是来祝贺的吧。”
“那当然。”
郑今来当着两人的面点了根雪茄,烟雾缭绕在他脸间,带着些朦胧的阴恻,“不过宴会我就不参加了,怕有人见了我吃不下饭。”
“以后有的是日子见面,毕竟楼下坐着的许多人,我都十分想念。”
说完,他“唔”了一声,像是刚想起什么,“我刚来的路上有不少人拦着,我看他们个个凶神恶煞,看得我心中不喜,想着今天此等日子怎能有人这样败坏心情,就直接解决了。”
他倾了倾身子,“结果刚刚上楼才发现那些都是自家人,是陈兄的守卫。”
“实在对不住。”郑今来满目遗憾,“陈兄不会介意吧。”
陈继昌嘴抿成一条线,“无妨,几个家卫而已,郑先生不必介怀。”
“那就好。”
郑今来掐灭了雪茄,利落起身,“那我先走了,回见。”
等他彻底走下楼没了影儿,陈怀月才感觉找到自己的呼吸。
他脸色苍白地看着陈继昌,“哥,那人是之前郑家跑了的那个小孩?”
“嗯。”
“哥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啊,你怕他?”陈怀月不明白,从小到大他还没见过陈继昌这样忍气吞声。
陈继昌沉着脸,“今天不合适。”
说完,陈家总管脸色惨白地跑上来,陈继昌扬手制止,“我已知晓了,把那些守卫都收了吧。”
总管脸色又是一白,嘴唇颤抖着来了句,“不是这件事,大爷。”
陈继昌眼神犀利地看向他,陈怀月也耳朵竖起来。
总管双腿一软,差点跪下来,“兵工厂炸了。”
*
郑今来心情许久没有这样好过了。
他戴着帽子穿过热闹的主厅和会堂,余光瞟到几个眼熟于心的人,又从会堂走到陈家后院,期间碰到的一树一景都是这么熟悉,陈家居然一点都没有改动。
郑今来停下脚步,没什么表情地站在湖边。
他本以为再回到这里,看到熟悉的人和景会非常生气或者激动,就像他当初第一次拿到那些人的资料一样。
没想到却是这么平静。
死一般的平静。
他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心里轻飘飘地来了句——
那就让他们都去死好了。
他快步穿过连廊,心里为里面的人绘画好了死亡蓝图。
杀光他们。
沈清梧,总是一脸稳重的样子,如果被捆住丢进水里,应该就不那么冷静了。
陈家两个兄弟适合被一起炸死。
江家和白家那两个老头打包进坑里活埋,至于他们的家人——
脚步和心声一起戛然而止。
郑今来警惕地看向突然出现在拐角的人。
橙厘依着栏杆,修长白皙的手正捻着鱼食洒进湖里,碧青色的湖面上立刻起了涟漪,红色的锦鲤争相而来。
天边云雾骤然消散,从中央刺出了一道光,正投在他面前的湖面和他身上,照亮了他那双同湖一样泛着青绿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玲珑剔透,不具有焦点。
只是静静的,活像另一片湖。
郑今来心里猛一震颤,缓缓收回了锋利带芒的刀。
这个人……
他目光变深,饶有兴致地笑了一下。
可以暂时考虑不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