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舞蹈室里,初穗的芭蕾舞鞋在地板上摩擦出细碎的声响。我抱着乐谱站在门口,看着她重复同一个旋转动作——第五次了,每次都在转到三分之二圈时突然停住。
"咲夜!"她发现我时差点失去平衡,右手下意识扶住把杆,"来得正好,帮我听听这段节奏。"
录音机里流淌出《天鹅湖》的旋律,但初穗的舞步却不像往日那样流畅。当她尝试大跳时,右腿明显迟疑了半拍,落地时膝盖微微发抖。
"最近练习太累了吗?"我递上毛巾。
初穗用力摇头,草莓发卡在晨光中晃动:"可能是昨天体育课跑太久了。"她弯腰揉着右小腿,刘海垂下来遮住了表情,"对了,下个月文化祭的编舞......"
窗外突然传来施工的轰鸣声,舞蹈室的地板随之轻微震动。初穗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死死攥住把杆,指节泛白。
午休时间的医务室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我站在门外,听见初穗和校医的对话从布帘后传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两周前?右腿有时候会突然使不上力......"初穗的声音越来越小,"特别是地面震动的时候......"
校医的圆珠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家族有神经系统的病史吗?"
"那个......"初穗的嗓音带着不自然的轻快,"我小时候经历过地震,会不会......"
布帘突然被拉开,初穗看到我时僵在原地。她右腿的体操裤卷到膝盖上方,露出贴着肌效贴的小腿。
放学后的体育馆空无一人,只有初穗在角落的垫子上练习基本功。窗外下着大雨,雨声掩盖了音乐,也掩盖了她落地时的踉跄。
我站在二楼看台,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同样的舞步。当她第五次摔倒时,右腿明显抽搐了一下,但她立刻爬起来,用力捶打自己的大腿。
"够了!"我冲下楼梯。
初穗背对着我,肩膀微微发抖:"文化祭......只剩三周了......"她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我答应要跳《胡桃夹子》的独舞......"
体育馆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远处传来隐约的雷声。初穗的身体猛地僵住,右手无意识地抓住右腿膝盖。
"去年......"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场地震的时候,我被压在舞蹈室的镜子下面......"
周末的医院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初穗坐在诊室外的长椅上,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在手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
"还是去医院做整体检查吧。"医生推了推眼镜,X光片在灯箱上泛着冷光,"这几天先好好休息和努力复健…"
初穗的嘴唇颤抖着:"那我的文化祭……"
"很遗憾。"医生的圆珠笔停在处方单上,"还是好好休息吧…"
复健室的落地窗外,樱花开始零星地飘落。初穗咬着嘴唇,手指死死抓住平行杠,右腿悬在空中微微颤抖。物理治疗师在一旁记录着数据,圆珠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再坚持五秒......很好,现在慢慢放下。"
当初穗的脚尖触到地面时,一阵刺痛让她猛地缩了一下。我站在门口,看着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比昨天多坚持了两秒呢!"
治疗师离开后,初穗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咲夜,帮我个忙。"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肤,"我想试试那个动作......就是《胡桃夹子》里单腿旋转的......"
没等我回答,她已经撑着平行杠站了起来。当她尝试抬起右腿时,膝盖突然不受控制地弯曲,整个人向前栽去。我慌忙扶住她,触到她T恤后背全被冷汗浸湿。
"够了!"我忍不住提高音量,"初穗!......"
窗外一阵风吹过,樱花花瓣粘在玻璃上,像一个个粉色的伤口。
深夜的旧琴室里,《胡桃夹子》的乐谱被改得面目全非。初穗坐在轮椅上——医生坚持要她暂时使用——正用红笔圈出一个个小节。
"这里改成钢琴独奏......"她的笔尖在纸上戳出小洞,"糖梅仙子之舞的段落可以......"
忍诚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改编好的小提琴谱:"试试这个版本?"谱面上用铅笔标注着「给初穗——不用跳舞也能飞翔的旋律」。
当初穗哼唱起新的编曲时,她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打,仿佛在想象舞步的轨迹。由美悄悄翻开素描本,画下初穗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那轮廓依然保持着芭蕾舞者的优雅线条。
"对了,"初穗突然抬头,笑容明亮得不自然,"文化祭的演出服可以改成坐在秋千上......"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随后是沉闷的雷声。初穗的右手猛地掐住右腿,但她的歌声没有停下,直到暴雨淹没了一切声响。
初穗的膝盖重重磕在复健室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她愣了一秒,似乎没反应过来,直到疼痛顺着神经爬上脊背,她才猛地咬住下唇,眼眶瞬间红了。
"初穗!"我冲过去扶她,但她的手死死抓着平行杠,指节泛白,不肯让我碰。
"我没事……"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只是滑了一下。"
她尝试撑起身体,右腿却像不属于她一样,软绵绵地拖在地上,无法发力。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手指掐进自己的大腿,指甲几乎要陷进皮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