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了那份文件吗?"他直接问道。
"没有。"我摇头,"父亲给了我一份,但我没打开。"
忍诚的眼神稍微软化了一些:"我表兄调查了。文件是从校长办公室流出的,但经过了...选择性编辑。"
"清水葵?"
"很可能。"他走到钢琴前,手指轻轻敲击琴盖,"她父亲和校长是大学同学。"
我走到他身边,突然感到无比疲惫:"所以现在全校都认为我们的合作是政治联姻?我们的音乐一文不值?"
忍诚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微微一惊:"你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燃烧着某种炽热的情绪,让我无法移开视线。
"那为什么你从没告诉我我们两家的关系?"我小声问。
忍诚松开手,转向窗户:"因为我希望至少有一个地方...是完全纯粹的。不受家族、政治、任何外在因素的影响。"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只有音乐。只有...你和我。"
阳光透过云层,突然照进音乐教室,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什么——忍诚和我一样,都在寻找一个可以暂时逃离家族期望的避风港。
"我们的《月光》..."我开口,却不知该如何继续。
忍诚转向我,拿起小提琴:"现在练习吗?"
我点点头,坐到钢琴前。音乐再次成为我们的避难所。当钢琴与小提琴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时,外面的流言蜚语似乎都暂时远去了。我们练习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投入,仿佛只要音乐足够完美,就能证明那些闲言碎语的荒谬。
练习结束时,忍诚突然说道:"我有个想法。"
"什么?"
"比赛那天,"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我们改变一下编曲。不是完全推翻,而是在某些段落加入即兴发挥。"
我惊讶地看着他:"但评审更喜欢严谨的古典演绎..."
"正因如此。"忍诚的嘴角微微上扬,"让他们听到真正的我们,而不是他们期望中的早乙女和四枫院。"
这个提议如此大胆,如此...不像一贯严谨的忍诚。但正是这种出人意料,让我感到一种奇妙的共鸣。
"好。"我点头,"我们一起改编。"
放学时,我们发现初穗和奈绪子在音乐楼外等候。初穗一脸担忧,而奈绪子则保持着惯常的平静。
"你们没事吧?"初穗冲上来,"学校里传的那些..."
"我们很好。"忍诚平静地说,"谢谢关心。"
奈绪子递给我一个精致的便当盒:"我想你们可能没吃午饭。"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饥肠辘辘。忍诚也微微一愣,显然同样忘记了午餐。
"谢谢。"我接过便当,感动于朋友的体贴。
"别在意清水葵。"奈绪子轻声说,"真正的音乐不需要解释。"
初穗用力点头:"就是!全校都知道她是因为嫉妒才散布谣言的!"
忍诚的表情柔和了一些:"谣言止于智者。重要的是比赛当天的表现。"
我们一起走向校门,初穗喋喋不休地讲着她听到的各种八卦,奈绪子偶尔补充一两句。忍诚走在我身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近到引起闲话,又不会远到显得疏离。
在校门口分别时,他突然低声对我说:"明天放学后,音乐厅见。我有些新的编曲想法。"
我点点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渐渐远去。阳光终于冲破云层,洒在校园的樱花树上,那些经历风雨后残存的花朵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坚韧。
回到家,我径直走向琴房。母亲正在那里插花,看到我进来,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花剪。
"学校的事,我听说了。"她直接说道。
我僵在原地:"父亲...生气了吗?"
"相反。"母亲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他认为这反而证明了早乙女家和四枫院家的联系已经广为人知,是件好事。"
这个回答让我胸口发闷。母亲看着我,突然叹了口气:"咲夜,你知道我为什么支持你学钢琴吗?"
我摇摇头,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因为音乐是少数几件...纯粹的事情。"母亲的手指轻轻抚过琴键,没有发出声音,"在你弹琴的时候,你只是你,不是早乙女家的女儿,不是任何人的政治筹码。"
我惊讶地看着母亲,从未想过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在我眼中,母亲一直是那个完美履行议员夫人职责的优雅女性,从未显露过任何个人情绪。
"母亲...您年轻时..."
"去练习吧。"母亲打断我,重新拿起花剪,"弹你想弹的曲子,为你自己而弹。"
我坐到钢琴前,打开忍诚改编的《月光》乐谱。银质书签依然夹在原处,在夕阳下闪闪发光。我的手指落在琴键上,开始弹奏。这一次,我不再想着比赛、评审或者保送名额,只是单纯地沉浸在音乐中。
琴房的窗户映出我的身影,一个沉浸在旋律中的少女,和站在她身后静静聆听的母亲。两代人的影子在暮色中重叠,又随着光线的变化而分离。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时,母亲轻声说道:"很美。我能理解为什么四枫院家的公子会选择与你合奏。"
她离开时轻轻带上了门,留下我一个人在琴房里,心中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窗外,夜幕降临,第一颗星星在天空中闪烁,像是遥远的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