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霖一向不屑碰触任何异性,只是自己力道非一般人所能承受所以才亲自查看。
屠画锦修长的脚掌此刻正像一柄玉如意似的握在自己手中。脚背被踩的发红,圆润的脚趾玲珑剔透。跖骨微微隆起依稀可见几条青筋,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他尴尬地轻咳一声,起身递给屠画锦一个精致的小金葫芦,隔开一米之外冷声道:“自己搽。”
屠画锦红着脸接过却怎么也拧不开,心想王公世家用的东西就是不一般,口子在哪儿都不找不到。
正想开口问,忽然听到河里有人在喊:“屠大人?好巧,你也在这儿。”
她循声追去,看见一个相貌清俊的少年矫健地跳下船头,一阵风似的跑到自己身边。见自己抱着发肿的脚掌,皱眉柔声问:“你伤着脚了吗,疼不疼?”
李逸霖眼眸半眯盯着不速之客。
屠画锦想不起来他是谁,盯了好一会儿,突然脑海一声炸响——这不是上回那个头牌倌人小弘吗。
她内心阴雨狂啸,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老天成心叫她不得好死。
她想起河道尽头就是香纱河,正是花魁相公们献媚逞能的杀场,难怪会在这遇上小弘。
好在他打扮的正常低调,否则叫李逸霖看出端倪,这下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屠画锦眼前一片黑暗,顿时觉得脚不疼了头疼。
她缩回脚局促地讪笑:“我没事。我刚拿到了灵丹妙药,回去一抹就好了。”
屠画锦故意暗中吹捧了一下李逸霖,悄悄觑了一眼他的脸色,谁知本就不和善的脸此刻像蒙了一层霜,更吓人了。
小弘长年与权贵往来见多识广,见屠画锦一直攥着小金葫芦,温柔地接过,啵一声从腰上拔开,耐心解释道:“这是宫里用的跌打药,呶,从这里拔开就行了。这药是好东西抹上就不疼了。”
屠画锦爽朗笑道:“我正想问怎么找不到葫芦盖呢,原来从腰上打开,谢谢啦。”
“不客气,我来帮你吧。”小弘浅笑一下。服侍权贵用药哄他们开心不过是他的日常差事,自然而然地接过葫芦。
屠画锦哪敢真让他涂,急忙拿回尴尬一笑:“哈哈,不用啦,我回去自己动手就成。”
“你肿成这样怎么走回去,还是我来吧。”小弘轻声笑了一下,坚定地捏着葫芦,如夜风般细腻和煦,“先处理好再回去,小心路上又伤着。”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真的。”屠画锦哈哈苦笑,又不敢明着拒绝,毕竟还想着着把他收入麾下打通权贵后宅。
小弘坚定要上药,屠画锦苦劝无果,快碰到她脚踝时,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捉住。
“我来。”
两人之间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李逸霖懒懒抬眸,幽深的眼底略过危险的暗光,冰冷的压迫感如潮水般涌来。
屠画锦吓了一跳,李逸霖要亲自为自己上药?
小弘柔和英俊的眉目略感诧异:“请问这位公子是?屠大人,他是你的朋友吗。”
屠画锦沉默不语,这该怎么回答。自己被赶出了巡抚府,照理说已经跟李逸霖没关系了。
李逸霖幽潭般的眸子锁住小弘一眨不眨:“告诉他我是谁。”
被逼上梁山的屠画锦灵机一动笑道:“他是我的上司,你称一声李大人便好。”
李逸霖微微掀起眼皮,没说什么。
屠画锦暗自得意,先占便宜回府再说。反正李逸霖当众亲口承认不怕他赖账。
小弘感觉对面的少年隐隐有些不善,从容笑道:“既然是屠大人的上司,身份应当更加尊贵,抹药这种粗活怎能劳李大人亲自动手呢。还是我来吧。”
“关心下属是本府应尽之责,不劳外人费心。”李逸霖霸道地当着众人之面拉过屠画锦脚踝,夺走葫芦,风轻云淡道吩咐随从,“去拿点纱布。”
两人之间顿时微妙气氛,屠画锦夹在中间大气不敢喘一声,脸红的像熟透的虾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小弘眉头微皱,只是如水的目光再不悦也不像包了一层纱似的温柔。
唯有李逸霖安然自在地给她上药。
屠画锦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李逸霖上地特别慢。
一层乳黄色的药膏倒在脚背上,半天没抹开,李逸霖平时只拿刀剑的长指在她脚背上来若有似无地回刮蹭,在屠画锦心头留下一阵又惊又惧的酥麻,简直度日如年。
“大人,要不您能快点吗?”屠画锦小声问。
李逸霖一道冷光射来,她不争气地缩头闭嘴。
屠画锦就这样被迫架在两个少年中间当街上药,吸引了周围路过人的目光。不少姑娘羡慕一个温柔和煦,另一个冷傲犀利,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美男子。只有她内心苦不堪言,像被架在火上烤。
小弘心忧屠画锦伤势:“李大人,她看着脸色不好,还是我来吧。”
屠画锦像抓住救命稻草忙不迭点头。
“我第一次替人上药,你忍着点。”李逸霖抓着她的脚不放,语调悠然。
一句话把屠画锦又堵了回来,上司大人都亲自为你上药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她认栽地又垂下了头颅。
“难道大人一点不在乎她的痛楚吗?”小弘并不退缩,神色坚定地问。
李逸霖似乎被触动,拧眉转过头问:“你痛吗?”
小弘也鼓励她道:“屠大人,你直说你的感受就好。”
顿时两双炽烈的眼睛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期待着自己的回答,屠画锦感觉浑身血液冲上了脑门,恨不得立即抱着残腿一蹦一跳离开这里。
她轻咳了一声:“谢谢各位关心,那没事的话,我先告退回家了。”
“回家?”二人异口同声。
唉,她实在应付不来,先遛了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