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李逸霖亲自出手带屠画锦越过众人头顶飞离炭路。
在他结实的臂弯下,屠画锦别说烫伤、就连火星子都没挨着。她惊喜地望从天而降的救星,那人面色冷峻心直视前方。
他抓着自己的臂弯,身体间隔开来,分寸恰到好处。屠画锦眼神机灵一转,蓦地贴上他的脖颈紧紧抱住李逸霖的胸脯。
“你干什么?”李逸霖突然发烫似的一抖,加快飞抵地面,脖颈间浮出几丝绯红。
“大人,奴婢害怕。”屠画锦眨着水濛濛的眼睛无辜地说。
李逸霖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许得寸进尺。”
“可奴婢第一次飞那么高,真的害怕。”屠画锦嘟嘴,甜软的话语语立即把李逸霖的警告消解的一干二净。
这时瓦金夫人焦急过来查看屠画锦伤着了没有,李逸霖不跟她计较,整整衣袖站立,抬首训斥众人:“堂堂七尺男儿,胆量不如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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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金夫人欣赏重情重义的屠画锦,特意讨来做随身侍女,屠画锦自此住进瓦金夫人的大厢房,不用再整日织锦,操持起夫人的内外接待。
跟着瓦金夫人,屠画锦亲眼见证女子也能受到万众膜拜,享极世间荣耀。
李逸霖凡出行重要场合必带她随行左右,阶下上千男儿垂首肃立,瓦金夫人昂首挺胸穿过人群。她一声令下,士兵声雷震天冲锋陷阵。
江南百姓也由衷敬佩这位从天而降的神勇女将军,民间口耳传颂“瓦金家,能杀倭,腊而啖之有如蛇。”
屠画锦亦尽心尽力侍奉瓦金夫人,尽心尽力接待一切事宜。
有次刘管家故意用复杂机巧的螺钿盒子装朝廷送来的东珠,想见瓦金夫人打不开盒子当众出糗。
屠画锦抢先一步接过,左旋右扭开弹簧锁,莹白如玉大如鸽卵的东珠赫然闪耀在众人眼前,瓦金夫人笑着邀众人观赏,刘管家闷气。
朝夕相处下来,两人名义虽是主仆,日常亲昵无间犹如祖孙。
一日,瓦金夫人突然开玩笑问:“你喜欢李大人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发问,屠画锦干笑了两声:“您别拿我取笑了,我只是个小婢女,怎么敢喜欢李大人。这句话传出去我怎么在府里立足。”
瓦金夫人以过来人身份大笑:“每次你看李大人都会眼睛一亮,不是喜欢是什么。”
屠画锦微愣一笑,自从伴随瓦金身边后,她经常得见李逸霖。经常主动给李逸霖端茶倒水,想不到自己细微举动尽数落在别人眼中。
屠画锦摸不清对方心思,矢口否认:“夫人,这些玩笑话您私下说就好,万一传出去,我非被撵出去不可。”
瓦金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李大人品端正又是皇亲国戚,这样的男人见着了就得早早抓住,若是能讨到个名分,下辈子就有着落了。”
屠画锦惊讶地盯了瓦金夫人一眼,不敢相信顶天立地的女中豪杰开口劝她做妾。
瓦金夫人以过来人的口气敞开心扉道:“可惜我不能带你回乔州,见你小小年纪没个长辈在身边才说这些。宰相门口三品官,做李大人的妾也比当丫鬟一辈子伺候人好。等你进去后,开一间小锦缎铺子,生个女儿传承你的手艺,这辈子就算妥了。我见李大人每次来,不让别的婢女伺候,却没推辞你的茶,说明对你并不反感,何不趁机将他拿下。”
屠画锦有些欣喜,但是她心思被一种事实吓住——瓦金夫人并不像表面上看着的那样,是个勇武刚直的武将。
“夫人,我一直有个问题在心底,不知如何开口……”
瓦金夫人打断:“你先把煲好的田七鸡汤给李大人送过去。这是我们土司府的独家秘方,一定要看着他亲自喝下去。”
屠画锦迟疑:“现在去送?”
她不想走这趟差,因为现下不是个好时机。
李逸霖刚打了胜仗,朝廷对下一战报以更大期望。下一战只会对上林创的十万海贼,远非江南三万路陆军能应付,李逸霖断绝一切往来,整日闭门在家研究对敌之策,可见此时之严重。
她担忧道:“这个时候去,会被赶出来吧。”
瓦金夫人有点恨铁不成钢:“接近男人最好的时候,就是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你不去送这碗汤,晚上不必回来了。”
屠画锦见她心意坚决,只能先承命。
她带着食盒经过层层关卡,来到她从未踏足过的巡抚府内院。
内院是李逸霖的生活起居之所,一般只有小厮才能进院贴身伺候,她作为婢女每次只能匆匆路过。
曹彬验了毒,叮嘱她进去小心点,让开通路。
屠画锦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说辞,切莫打扰大人商讨军政大事,待会儿放下食盒就立即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