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拇指抬起又按回到剑柄上,如同他内心割裂地挣扎。然而就在此时,剑尖由里至外,又平平的向前推去,稳稳划过一周,停在半空,抖动着指向远处无边山林。
或者更远处。
平静无奇,却一往无前。
结果那么重要吗?
走下去,你才能看到未来。
原来这就是第十剑,履。
踏踏实实的走过,将心中所盼所怖,所愿所惧,全部放下。
毓均被强行带着走了十剑,衣衫早就被冷汗打湿,此刻他却并不难受。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放下与拿起,他手上沉重,内心却出奇地轻松。
那平平一剑带来的感悟仍有余韵,他只觉自己心境好像有所不同。
姑若遗的灵力缓缓撤去,毓均瞬间颓委在地。两个师兄一直从旁看着,立刻前来搀扶他。
“谢师伯……指点……”毓均嗫嚅着,连抱拳的动作也做不出来。
姑若遗“嗯”了一声,如从前一般便要走开。
可下一瞬,一个声音似在她耳边叹气,“只会说‘嗯’,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修士敏锐,她甚至觉得这气息将她耳边碎发撩起。
她立刻铺开神识,却发现身旁无人。
这感觉很怪,像是脑中记忆的残留。
最重要的是,并不危险。
于是她收回刚迈出半步的脚。
只见她紧闭双唇,偏过头,松开因过于用力而下沉的唇角,对毓均等人淡声道:“不可急躁。”
末了又看了眼师弟,想对他也说些什么。
谢恒正讶异地长着嘴,直愣愣地盯着姑若遗。这呆样……实在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于是垂眸转过头去。
以为师姐也会嘱咐自己两句的谢恒:“……”
好歹认识了一百多年,一点面子都不给吗?
如此过了五日,毓均三人各受到不同程度的指点。整夜的修炼也赶不上练剑半日的损耗,个个面带亏虚之相。
谢恒从旁看着,甚是欣慰。
师姐虽然不知为何话比以前多了,下手还是曾经那个她。
但是此事有异,饶是他迟钝,也感觉出不对来。
“师妹,师姐最近有没有去找你?”他去找冯玉柔打听。
冯玉柔正在修补琴房里的琴,头也没抬,“几日前来过一次啊,怎么了?”
谢恒立即低声问她,“可有什么异样?”
见他如此神秘,冯玉柔停了手中动作,仔细想了想,“没有吧,就是看我们练了一个曲子。”
“什么也没做?”
“没有啊,连话都没说,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走了。”
这怎么不一样,谢恒皱眉琢磨。
“二师兄怎么这样问?”冯玉柔问他,谢恒便将这几日师姐指点他徒弟练剑的事儿说了,谁料冯玉柔却不觉得奇怪。
“都是剑修,师姐指点你们不是很正常吗?我记得从前师姐也同你一起练剑来着。”
“那都多长时间以前了,至少五十年都没有过了,而且她现在也不指点我,只同佑澄他们说话。”
“你都是有徒弟的人,当着你徒弟们的面,师姐怎么好像从前那样说你。”
谢恒脑中如雷击般劈过一个想法,两眼倏地发亮——
“我知道了!是徒弟!”
冯玉柔被他突然大声吓了一哆嗦,差点崩断了手里的琵琶弦,摸着宝贝后怕不已,“谢恒你要死了,吓我一跳,断了弦我用你胡子补。你说什么徒弟?”
谢恒挥挥手,自动略过了前半句,直接回答她,“师姐她定是想收徒弟了!自己没有,就只好来用我的!”
见师妹面露怀疑,谢恒一把拉起她,“走走走,现在就去找师姐。再让她练两天,我徒弟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