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姨更是夸张,每每有安素晚吃上一口觉得还不错的食物,她都要学上一学,这么说吧,各国御膳房的屋脊上都有念姨趴过的痕迹,只为学会哪怕一道菜。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时间,其余四人都不曾说话,看着安素晚吃的香甜,觉得似乎今日的晚食格外好吃一些。
阮婶端来一盏山楂甜水,笑说:“小王爷特意叮嘱的,给花公子备上一杯山楂甜水消食,您尝尝是不是平素喝惯的味道。”
安素晚一双明丽的眸子咻的一下晶亮起来,山楂甜水啊,她最爱了。
她回头看向阮予墨。
阮予墨眼神轻漾了漾,避开了他的目光。
安素晚挑了挑眉毛,转回头,小心端起琉璃盏,淡红色的甜汤在杯盏中微微摇晃,泛起层层涟漪,很好看,她轻轻抿了一口,重重点头:“好喝,谢谢阮婶。”
阮婶笑的格外慈爱,觉得这样软软甜甜的小郎君,让人看了心里软软的,一颗心都化了。
雨势愈发大起来,紫色闪电划破长长夜空。
范居然眸中有了醉意,一双桃花眼愈发明亮风流,单手支颐,扣着桌面笑道:“今夜过后,十五年一现的星象图该隐去了吧。”
箫南风含笑点头:“天下动荡,江湖不安,也该隐去了。”
阮予墨问:“今日刺客抓到了?”
范居然极张扬的点头:“自然,我们三人出手,还能跑了他不成,那小子也是个硬骨头,全身筋脉尽断,竟还死挺着,一句话没说。”
郑景行仰头,满饮一盏,爽朗道:“这位从我出了东魏起,一路尾随至此,看样子,若不是因为太蠢,便是被更神秘的幕后人当枪使了,我怀疑先前抓到的那四个老头也是障眼法,不是真的前朝皇室天师。”
范居然一怔:“为何?”
郑景行:“几百年隐忍不发,不该是这样的实力,即便有我们四人联手,你不觉得抓他们抓的太容易了些?”
阮予墨点点头:“是太容易了。”
他问范居然:“放出去的饵,可有鱼咬钩了?”
范居然摇摇头:“没有。”
又是一阵沉默。
安素晚一边吃着,一边侧耳听几人谈话。
自三百年前天国势衰,各诸侯国裂土分疆以来,当今天下五分,占据中原的是大邺国,以大邺为中心,北有大梁,南有南齐,西有西晋,东有东魏,又有无数从属国零星散布在五国周围。
大邺地阔民众,江湖水网穿梭如织,又有沃野千里,多年来,一直有吞并各国,统一天下的野心。
奈何到了这一代,大邺太子是个怂包,论治国,不如大梁太子范居然;论武艺,不如东魏太子郑景行;论策略,不如南齐太子箫南风,大邺国土内,他的名声和靖王府墨小王爷比起来,更是寒鸦配鸾凤,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如今,五国会盟在即,有意思的是,这四个来自不同国度的太子王爷同聚一堂,其乐融融。安素晚想,其实,这方不起眼的小院才是关乎未来数年各国命数的决策地吧。
果然,范居然漫不经心的随口说:“大邺帝携太子已经到大梁关外数里驻扎,想来,明日便可入皇城了,允安,你要出城迎接吗?”
这话便有意思了。
若随手抓一个大邺百姓问一问,如今大邺帝最宠爱谁?每个人都会告诉你,是靖王府墨小王爷,自他出生起,便有无上荣耀,比之太子更甚。
可若说大邺帝最防备的人,只怕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人一定还是靖王府墨小王爷。
看似尊荣无限,其实只是被大邺帝圈养在靖王府的纨绔子弟罢了,走不出大邺都城上京,甚至走不出靖王府。
阮予墨淡淡一笑:“我重伤在身,今日又崩裂了伤口,怕是不能亲迎圣人了,圣人宽宏,当不会怪罪。”
安素晚低着头挑鱼刺,闻言,心思转了又转,视线落在腰间那枚羊脂青龙玉佩上。
想着,阮予墨盛名在外,五国会盟,天下四公子到了三人,若大邺靖王府小王爷不出席,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可若他有不得已的理由不能出席呢?
如今阮予墨高调重伤,今儿满身鲜血,全然不曾遮掩身份,腰间佩着代表身份的羊脂青龙玉穿街走巷,也为了告诉天下人,五国会盟,他来了,但没法出席,同时也是为了告诉大邺帝,他不会出现抢太子风头。
所以,他今日出现在秋水馆,并非去救她,而是自救。
不知为何,安素晚的心,沉沉的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