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青想过了,要想把臭酱卖的好,就一定要看看别人家的大酱在哪卖得俏,她一个光脚的,第一次卖大酱从零开始,打不过就先加入嘛,脸皮厚点,抓住顾客货比三家的心理,就在那儿蹭蹭流量,让人比、让人挑,也总比乱找个地儿卖,无人问津来得强。
一连打听了好几个菜市场,有自由农贸市场,也有国营的菜店,林夏青赶的是下午场,四点半开始是人们下班买菜的晚高峰时间,但她精力有限,跑不了太多的市场,即使这样,她也能明显感觉到国营菜场的人流量,已经明显比自由农贸的市场少多了。
历史的洪流是那么势不可挡,饱受国营菜店和副食品店冷落的老百姓们,已经在改革开放初期,渐渐更加青睐自由农贸市场。
一下午,林夏青在国营菜店取经的时候自然也碰了不少灰,但她的心态出奇平和,别看现在国营单位的售货员们个个对顾客趾高气扬爱答不理,再过几年等国门大开,市场竞争一起来,这批人就要经历轰轰烈烈的下岗潮。
林夏青估摸着今天踩点差不多了,就准备回医院,回去晚了,病房里那两个都得饿的搜肠刮肚。
这半天的奔波也有了成果,林夏青选定了售卖大酱的地址,就在城西的自由贸易点。那个点周围分布着几家大型国有工厂和含权量高的政府单位,属于中高收入人群密集的地方,臭酱的定价比一般大酱稍高,自然要择良木而栖,寻找相对应的高消费群体。
至于明天,林夏青也有了安排,明天下午她要去一趟城市西南角的玻璃厂,订购一批装大酱的罐头瓶。
计划顺利的话,大后天就回乡下一趟,把臭酱装瓶后拉到城西的自由农贸点,最晚三天,林夏青就能见到口袋里进现钞了。
林夏青跑了一下午,全身上下汗涔涔的,但一想到能开始挣钱了,心里那股兴奋劲儿就上头,肿胀的小腿都仿佛轻盈了起来。
逛到最后,她饿了,夕阳把国营饭店玻璃窗口挂着的俄式红肠照的油光水滑,林夏青趴在玻璃窗前盯着红肠,像一只饿坏了的饥饿馋猫,直勾勾盯着杆子上的美味佳肴。
一边是看起来就很贵的熏红肠,一边是玻璃倒影里自己灰朴朴的穷酸样,林夏青不由在心里大骂一声,钱是王八蛋,真会给自己颜色看。
老土的奶奶辈儿改的短袖花衬衫,浆洗褪色无数遍的肥大工装裤,倒影中的自己,怎么看,怎么都和这家气派的国营饭店格格不入。
再站下去,恐怕会被里头神情高傲、趾高气扬的服务员出来驱赶吧?
“让开,吃不起就别挡道。”
林夏青被身后突然蹿出来的暴躁男人声音吓了一跳。
男人是急性子,又连着骂道:好狗不挡道,远远就看见你在饭店门口琢磨半天了。”
林夏青被催的恼怒,她只是站在橱窗前,哪里挡道了?明显是这男的心情不好,拿她开涮来了。
转过身,看见一个衣冠楚楚的青年,面目高傲,神情不可一世,显然是这家饭店的常客。
林夏青嫌恶地啧了一声,狗熊精偷穿了唐僧的袈裟,毁了这身好衣裳了,一个大男人连点风度都没有,衬得原本就一般的长相更加凶神恶煞。
青年背后站着一位美丽的女孩,身着艳丽娇俏的红细格子连身裙,长发及腰,乌黑的秀发松松散散被红丝带捆在脑后,书卷气质很浓,看着就知书达礼,好一位仙女似的人物。
女孩儿神色冷淡疏离,仿佛对青年的粗鲁早已司空见惯视若无睹,只是心不在焉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林夏青在心里大呼:美女与野兽!
好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随后,林夏青脑子短路般瞪大了眼,身子都震惊得抖了三抖。
她整个人钝钝的,咽了咽发紧的喉咙,惊觉野兽身后的美女,不就是原身多年未见的小姑姑林书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