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阳,张府。
张世承一拳砸在桌上,桌面猛地一震,他青筋暴起,眼里全是狠色。
他盯着来人怒问道:“此言当真?陆玠真的收留了两个松罗村的人在府上?”
另一人站在远处,恭敬地回答:“确有此事。”
张世承直接破口大骂:“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以为自己来澄阳几年就能做澄阳的主了!他当他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吗!”
远处的人也跟着附和:“谁说不是呢,一个在澄阳毫无根基的人,竟然妄想越过大人,也不知道他怎么敢!大人,那陆玠不会真想替松罗村减税吧?”
张世承冷哼一声:“此事绝无可能,你再去监视着他,一举一动都来向我汇报。”
远处的人应了一声,退出书房。
待来人退下后,张世承立刻离开书房,很久之后来他到一个房间前,就像刚才那人对他一样恭敬,敲敲门,轻声道:“上使,我有要事要禀报。”
片刻后,房里传来一个清冷女声:
“进。”
张世承进去以后先拱手弯腰,然后才开口将刚才的事转述一遍,最后愤愤地说:“属下真的搞不懂这个陆玠,当初多次邀请他共谋大事他都拒绝,还当他是个什么正人君子呢,结果竟然私扣上缴的税银,现如今又把松罗村的两个人放在他府上,他难道不知道真要查这个事,他贪污的事也必定败露吗!”
听完张世承的一顿抱怨,清冷女声不急不慢地开口:“把人留在府上也许不是想帮人,而是杀人。”
“这……陆玠有这么狠吗?”张世承不可置信地问。
清冷女声:“敢自己贪污税银,就代表是个狠角色,你找个机会,再去拉拢他一番,告诉他我们能替他摆平贪污税银的事。”
“上使,我们有必要这样拉拢他吗?”
隔着屏风,张世承突然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
他慌忙认错:“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办。”
屏风内,红衣女子正在用花瓣?染着自己的指甲,有只手指老是染不好,她都试过好几次了。
指甲染不好还可以继续染,但人若是几次三番不识抬举,那就不用留着了。
让江微云没想到的是,沈言和孙换池这几日在松罗村并没有给村子带来什么麻烦。
吃粗粮住草屋对他们来说好像平常事,沈言每天都会来替郭大伯诊脉,有时会替他扎针,孙换池偶尔会帮帮村子里的忙,他们在这里住得十分自然。
孙换池是随遇而安,可他消失这几天孙和素却是急坏了。
孙换池来澄阳这么久,从来没有夜不归家过,澄阳大大小小的勾栏茶肆甚至是青楼都找过,就是找不到人。
孙换池在澄阳就孙和素一个亲人,若是他出事了,她还有什么脸去见伯父伯母。
“多派些人手去城外找,每个村庄都挨着找一遍。”陆玠在院子里低声吩咐下人,交代完之后他才走进房间。
孙和素这些天忙里忙外地找人,操劳过度,现在正半倚在榻上,左手轻轻撑着头闭眼打盹。
陆玠拿起一件披风替她披上,孙和素顿时感觉被暖意包裹,一下睁开眼睛。
“怎么样?找到他了吗?”她的语气有些着急。
“你别担心,我派人去城外找了,换池不是没分寸的人,他不会有事的。”陆玠轻声安慰她。
孙和素满脸疲色,没有再说话,眉间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从小到大,因为孙换池不如弟弟孙建宇稳重好学,家里的人都偏爱孙建宇多些,只有孙和素会考虑孙换池会不会难过,在她心里孙换池和自己的亲弟弟没什么两样,自从她嫁人之后他们便鲜少见面了,谁知道这次好不容易重聚,却发生了这种事。
绣绣听说孙公子最近不见了,也在帮着府里的人寻找,她的身体还没大好,就和府里的下人一起在陆府周围寻找。
这次出府她却听到市井之间都在讨论一件事:刚平定了淮夏的归平将军周来故,竟然是当年葬身火海的大皇子,街头巷尾都在重提当年宋贵妃被害的事。
虽说皇家传闻向来被百姓津津乐道,但此刻绣绣却没心情去打趣,她只想村子早日从深渊里解脱出来。
刚转过一个街角,绣绣却感觉到心里一阵莫名的慌张,晕眩感一下上头,她有些撑不住身子,只能靠着墙角,大口喘气。
陆府的下人见状赶紧来扶着她:“绣绣姑娘,你的身子还没好,要不还是回去歇着吧。”
大概是最近几日走动太大,绣绣感觉自己有些撑不下去了,抱歉地说给大家添麻烦了。
“说什么麻烦,你都帮我们找好几日了,我们该谢谢你才是。”
陆府的几个丫头奉命照顾绣绣和江微云,一来二去也和她俩熟悉起来,看绣绣身体有恙,其中一人便把绣绣送回了陆府。
躺上床后,绣绣心里的那股慌张却没停下来,听说村子的路又被山体滑坡给堵住了,不知道阿江姐姐有没有顺利拿到证据,也不知道爹娘怎么样了,这股不安在她心中蔓延,好一会儿才睡过去。
最近几日都放晴,山上也没那么危险了,沈言没忘记自己来这里的初衷,他问清去泉中山的路,打算上山一趟。
松罗村离泉中山还有段路,沈言打算早点去,晚上回来再替郭大伯把一次脉,一大早他就离开村子了。
接近午时沈言才走到山脚下,山间的杂树枝蜿蜒出来挡住前方的路,上山的路不太好走。
沈言折下身前挡路的树枝,转身对着不远处说:“上山的路崎岖,你们出来同行吧。”
不远处并没有什么反应。
沈言轻笑:“在后面跟着不累吗?”
这时江微云再也忍不住了,剜旁边的孙换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