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下室阴冷潮湿。

游枳蹲太久，身体思绪都有些发僵。

她索性蹲着，抬眸望向门口逆光而立的林烬染。

他今天穿了件黑衬衫，缎面轻薄，很贴身型，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居高临下垂眼看来时，莫名有种禁欲斯文败类的错觉。

和五年前青涩温柔的少年截然不同。

……他长大了。

其实他们都长大了。

不再是那个冲动易怒、口不择言的十四岁少年。

游枳很清楚。

他们之间就算没有狗狗去世这件事，也横亘着别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一路跑来时心中涌动的千言万语，那些连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好像不足为他道。

因为长大后的林烬染不会在意。

游枳就这么呆呆望着他，心里千回百转的情绪全写在清澈明亮的杏眼，红红的眼圈同样暴露于林烬染的眼底。

他静静等着她对自己说些什么，然后看着她的眼眸一点点变得黯淡，一句话都没有。

林烬染眼眸暗了暗。

最近几天，他与林恪争锋，刻意没瞒着林锦，就是想借他的口，将自己研究的东西讲给游枳。

如果在学校她没关注，给他提供资料她没关注，创赛组加上她的名字她没关注。

到如今，她也该知道了。

他们都明白，这个东西意味着什么。

可是她却闭口不谈。

只能说明一点，她还是讨厌他。

林烬染将微颤的指尖揣进裤兜，嘲弄笑了笑，转身回了光线昏昧的地下室。像是把自己重新缩回壳里。

只丢下一句话：“起来吧，地上凉，别感冒了。”

“……林烬染！”游枳下意识想跟进去，但腿麻了，一时半会没起来。

林烬染本已返回门边。

楼梯间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游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是林锦顽劣的嗓音。

他语气得意得很，以为游枳是跑来找林烬染算账的。

看到游枳狼狈撑墙站在门口，一脸痛苦的样子。

顿时急匆匆跳下几节台阶：“游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游枳缓过腿麻的劲儿，身体舒展，躲过他的手臂，稳稳站了起来。

面色微白：“没有，我先回家了。”

林锦闻言，瞪一眼紧闭的门，故意大声：“欺负女生算什么男人！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游枳声线清淡，甜美脸蛋上尽是冷意，“别跟着我。”

最近一段时间，她和林烬染接触变多，被蛊惑好几次，都快忘记自己什么身份了。

她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

游枳第二天就回学校了。

辅导员电话里耳提面命，表示有一项相当重要的工作要交给她，并用学分诱惑她。

游枳没多犹豫便同意了。

伸手向亲妈要了生活费，蹭到一张机票。

下午阳光明媚。

她拖着行李箱，开心挥手告别执手泪眼的爹妈，在群里通知室友，她游汉三要回学校了。

孔青霜给她买的头等舱，两座一排，棕色皮椅，能躺能坐，很巴适。

游枳要了一杯冰可乐，便戴上耳机闭上眼睛。

没过几秒，鼻息间传来一丝清冽柠檬香夹杂浅淡香烟味的气息，熟悉的令人发慌。

她一睁眼，和隔壁座位一身黑衬衫的林烬染来了个四目相对。

“……”

“……”

气氛诡异，相顾无言。

游枳当场演了一出人瞎眼盲。

死亡对视两秒。

她猛地回头，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仿佛身旁是个陌生人。

并微笑招手喊来空姐，询问能否换座位。

“您确定要换吗？”温柔优雅的空姐问。

游枳嗫喏两秒。

听见身侧清润磁性的男低音：“她不换，谢谢。”

空姐看看两人，眼下闪过一丝了然。

微笑道：“小姐姐，和男朋友吵架了吗？如果您真的想换，我可以替您询问其他旅客。”

“啊不是不是，”

男朋友三个字忽然变得烫嘴，她愣是没喊出来，听到这么麻烦，连忙摆手。

“不用了，谢谢您。”

空姐又提醒几句待会系安全带之类的注意事项，暧昧笑着离开了。

游枳瞪死对头一眼，闭眼挺尸。

林烬染却不想让她装死，桃花眼望着身侧一身粉橘色露肩碎花长裙的的姑娘，与那晚在[周末]穿的很像，却不是同一件。

他克制收回目光，修长指节翻开笔记本：“不知道孔姨买了两个人的票？”

游枳槽多无口：“……”

亲妈就爱干这样先斩后奏给人惊吓的事。

气呼呼道：“要是知道，我宁可等下一趟。”

林烬染敲击键盘，挑眉：“那我走？”

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响起，机长提醒音在舱内播报。

游枳指指窗外蓝天白空，勾着眼尾瞪他：“你有本事走一个？”

林烬染懒懒一躺，慢条斯理：“没本事。”

游枳：“……”

两人像是忘记昨晚的事，或者说默契没提昨晚的事。

和从前那般斗了会儿嘴。